房门咣当被推开,老板娘里倒歪斜的闯进屋,上气不接下气的,喷着酒气说:“二、二掌柜,我、我整透亮了。” 二掌柜紧走两步扶老板娘坐在靠椅上,催促的说:“你整透亮啥事儿啦,啊?” 老板娘白愣个双眼皮儿,黑眼仁朝上翻,嗤嗤的干笑,“他妈个腿的,骚包!捏得我这哈这个疼,还******让狼叼了两口,都他妈是二疤拉帮那****弄的。二疤拉这坏种,还想让我陪那****的上炕,说啥狼配狗生狼狗?哈哈,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是谁呀?割爷们那狗玩意儿咱就像割韭菜似的,啥样儿的没见过呀?你不得意老娘我吗,我就坡下驴,这老山炮酒让我给他俩儿灌得顺嘴嘞嘞开了。那个叫山崎的老小子,原先是小鬼子军队里啥佐的啦,是个叫抗联手雷炸飞那玩意儿的阄货,连根儿刷。他说呀,这是二疤拉告的密,等这事儿查实了,还要奖赏二疤拉。二疤拉矢口抵赖,还说他压根不知道,当我面起誓发狠的。我看就是那犊子干的。扒开皮,我能认识他瓤?妈的,我吃一百个豆儿还不知豆腥味啊?喝那熊色儿,赖着不走啥意思,想咔瓤呀?我一甩脸,操起酒瓶子就醢了二疤拉一下子,吓得他拽过山崎抱头就跑。我招呼跑堂的拽住二疤子,当着山崎的面,狠狠的讹了二疤拉一把。哎呀我只顾自个儿说高兴了,正事儿倒忘了?快点想个辙吧,明儿大早,山崎就要查铺子啦!”
“查呗!咱还怕他呀?大哥早防这一手了,楔子早醢在太监的屁股上了?皇帝稳操胜券,猴子准急?” 吉盛打黑里走进屋,一脸的春风,美的啥似的,“哎哟,大舅?二叔?老板娘?你仨这是……俺以为是……嗨!刚进门,叫灯晃雀眯眼了。咋,都站着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干啥?坐呀?大哥!大哥!别唠了?成天价和鱼儿嫂子一个炕腻歪,还腻歪不够啊?快进来,你瞅谁来?” 吉盛酡颜还带着酒气,发着酒烧。吉德走进屋门,一瞅这架势,心说这是兴师问罪,“二叔还为那暂换招牌的事儿生气呢呀,还搬救兵来了?大舅,嗬呀啊,女将都搬出来了,这事儿可闹大扯了?二叔,大侄子赔个不是,你老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大侄子的气啦!”
“别褶,你闯大祸啦!你还搁这嬉皮笑脸的你,我们这正火上房,还愁没找着水呢?” 老板娘气囔囔的一挥手挺脖儿朝吉德喊,吉增摸摸后脑勺儿说:“啥大事儿呀,针扎火燎的,大舅?” 殷明喜倒背个手,踱了几步说:“德儿,俺问你,你那棉布到底从哪哈进的货呀?都火烧眉毛了都,你就不要瞒东避西的了?海关署的山崎,要查这货的来路。要是海漂货,那你这祸可就惹大了你?” 还没等吉德说话,吉盛说:“爹,你们也知道这事儿了?” 殷明喜点点头:“嗯!是二疤拉捣的鬼,山崎亲口对老板娘说的。” 吉德煊赫两只眼,挑起双眉瞅着老板娘问:“你?”老板娘咧咧嘴儿点点头,跅(tuo)弛的说:“二疤拉想讨好山崎,没安好心瞎得瑟?又想显摆自个儿,说露了嘴。我一盘算,德增盛商号可是咱镇上商界的龙骨脊梁啊,咱得掏他个实底儿。看他毛驴裆穿酱杆儿,耍的啥鞭?簸箕大的王八盖,有多大的****?好想法保住咱们的德增盛。我就以我这美人坯子,这个浪里浪劲儿,这个不值钱的身子,捏拿住了山崎的色魂。酒是啥呀?酒是色的胆,色是酒的魂嘛!我就拿老山炮酒一盅一盅地灌,想灌迷糊这老小子。一呢是想诳出这老小子的实底。二吗也当个挡箭牌,可还是让他狗爪狼牙的占了点儿便宜,这那啥……还疼呢。” 吉盛拧了眼吉增,“咋样二哥,多亏听了俺的话了吧?要不是仇九证实,你还和俺犟咕呢?大哥要不坚持重新换上商标,咱就抓马猴子了,嗯?” 吉增不服的说:“老三你显摆啥呀,不就搁翻译官那掏出点儿马粪吗?你不也没弄出是谁背后捅的刀子,还不如一个娘们颠簸一对那玩意儿呢?” 吉德拿眼横愣一下吉增,对老板娘说:“哈哈,多谢老板娘行侠仗义了。大舅,这节骨眼儿,俺就实不相瞒了?这批棉布,确实是海漂货。这件事儿,俺跟谁也没说?二叔,也是眼里明白心里纳闷?俺手里握有协和贸易商行的进货票据,整这玩意儿干啥呀?搪灾呗!这回就派上用场了。俺才又贴上了过关货的商标,鬼也难查出个寅卯,你老就放心吧!” 殷明喜沉吟不语,一脸的心思,一脑门儿的忧虑,一眼盯住二掌柜,“整整的,饮鸠止渴呀!无奈的,以卵击石!你看这事儿?” 二掌柜磋跎的磨蹭,茫然挂满老脸,两眼一门子的无奈,胡子不知所措的抖了抖,“鼍(tuo)龙,也叫猪婆龙。鳄鱼都是冷血的。遇阳而暖,碰阴而御。俺看,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高调做事儿,低调做人,大少爷外圆内方,胆大心细,遇事不慌,沉着缜密,就这么着吧!” 殷明喜思量会儿问二掌柜,“岂非逮如此吗?” 二掌柜坚定加肯定地点下头,“嗯哪!”殷明喜噗嗤一笑,“嗯哪!”吉盛眉飞色舞,“嗯哪!”
“嗯哪!”
芽芽儿和小德飞抖两个小髽鬏跑了进来,“舅爷爷,舅奶奶来电话叫你回家!” 殷明喜狐疑的问:“芽芽儿,你舅奶奶没说啥呀?” 小德皮拉嘎唧的说:“啥话也不会对俺说呀?秤杆儿离不开秤砣,老头儿离不开老婆,舅爷爷快回去吧!回去晚了,舅奶奶说不叫你上炕!” 老板娘喜爱的拍拍小德的头说:“这小姑娘,人小鬼大,嘴片子够嘎咕的,长大准是个能说会道的……”芽芽儿撅下嘴说:“姑姑,她呀有口无心,嘴没把门的。” 小德拽着老板娘的手说:“俺妈说俺刀子嘴豆腐心,长大让俺做师太那样的活菩萨,普渡众生。” 小德信马由缰的一句话,殷明喜听后笑脸儿一绷,吉德心里也一怔,瞅眼殷明喜,两人眼神相碰,又都把眼神移向二掌柜,二掌柜错开眼神,“兄弟,走啊?回去念佛吧!” 老板娘耍趣的说:“鹅卵石捂不出小家雀儿,见谁养活过老家贼呀?都回窝吧!”
马蹄踏碎星星,马身撕破月光,骣马的人颠裂腚沟儿佝偻成蛋儿,人脖子和马脖子紧紧贴粘在一起,风驰电掣的奔向下套子靠江坎儿的鱼亮子。
邓猴子自打听成士权说,海关署派人调查德增盛‘海漂货’的事儿后,如坐针毡。傍黑儿,大老婆大傻瓜服侍邓猴子免强喝了一小碗二米水饭,就仰萎在炕上。麻妞讨好的递上大烟枪,又烧好了大烟泡,刚抽上两口就把大烟枪摔了,抱着脑瓜子喊:“不抽不抽,再抽脑袋就得搬家?鱼皮三啊鱼皮三,我****个祖宗!你设计好套驴套让我钻,你算把我坑苦了?” 大傻瓜见状,撇哧拉蒯的从地上捡起大烟枪,没好气的埋怨,“你这是抽的哪赶疯呀你啊?你说摔就摔啊马粪蛋儿又发烧了,你摔谁呢呀你?你不有能耐吗,去江北找山猫野兽穿山甲的三儿啊,还怕捂扎不住鱼皮三?穿山甲可是吃了你的过水面条,还不好好谢谢你,弄好喽还说不准让你溜溜大酱汤啥的呢?嗯,眼目前儿的二奶奶,和你一脚水里一脚水外的都弄不回来,你还******啥会长啊,狗屁!马六子算个啥东西?你还和他哥们呢,吃里爬外,一肚子的烂肠子,从没拉过好屎?趁人之危,连朋友老婆都抢占了。鱼皮三,那好惹的。明里暗里的,连日本人都不怕,你惹活他干啥?嗟,我这心哪这些年都让你给扯的七裂八瓣的啦,你别再作出啥事儿来?这个家好不容易囫囵了,你再整出个一差二错的,那、那我指望谁去呀?那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不是哪辈子该他们的,整天价也不着个家,连个人影都摸不着?那小鬼子的屁股是比咱麻妞的脸光溜,还能老啃哧啊?可别让小鬼子放屁带砂粒子,也崩成个大麻子……”
“****个妈的你瞎嘚咕啥呀?小鬼子,小鬼子,是你一口一口叫的吗?你活的腻歪啦?这叫日本人听见了,咱全家是要掉脑袋的。妈的败家娘们,我眼目前儿就摊上了刀摁脖子的大事儿,你就别烦我了好不好,我的姑奶奶?” 邓猴子没等说完话,就光脚下了地,披上衣服跛个脚就往外走,麻妞瞅了,忙叫大小子孝忠和二小子孝天把鞋给邓猴子送去,两个孩子一人拎一只鞋,撵了出去。
“爷爷,鞋,鞋!”
“啊,还是我的乖孙子疼爷爷呀!”
“爷爷,光个大脚丫子,也不怕玻璃碴子扎了脚?这大黑天儿的,你上哪旮旯去呀?”
“回屋吧,爷爷有火上房的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