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院内狗的狂叫骤起,吉德和小鱼儿一惊,撒开厮混,挺直脖子支起耳朵面面相觑。吉德第一根儿神经意识到出啥事儿了,一字没说蹦到炕下,捞过衣裤就往身上穿,脚下盲目的搜穿鞋子,随即就往门口奔。“裤子……”小鱼儿话还悬在半空,吉德心里急走的猛,忘记裤子没提,一下蒙登栽楞倒向炉筒子,吉德搁手刚扶上滚烫的炉筒子,“妈呀”的烫得一叫,身子一蹭倒站直了身子。
“不好啦!不好啦三奶奶!” 二凤从房外嚷嚷到屋里,推门闯进来,“郑炮头报信说,二爷把邓猴子打了。邓猴子和他老婆,血葫芦的往大门口跑呢。”
“邓猴子?他从哪耗洞里冒出来的。” 吉德系着裤腰带,诧异的大声问。
“俺哪知道啊?听郑炮手那话儿,像似看望兰老爷三姨太的。” 二凤怯怯生生的样子,低头啁啾的说。
“问啥呀?哈喇油,快走吧!咱这噶达信奉圣人的话,不论和谁有多大恩怨,门楣高矮贵贱,主家不打上门客。邓猴子就吃准了这一民俗才敢上门,这遇到一个吃生的,活该他倒霉?不过,这让兰大爷老脸往挂呀?老二真是的,这太添乱了吗?” 小鱼儿也穿戴上了,走在头里说。
“该揍!削死了,阎王爷都乐蹦高喽,多个催命鬼?” 吉德跟在小鱼儿身后,气的咒骂。
“你还说?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污血不溅自家门,邓猴子是个狗毛人,咱发肤受之父母,值得咱亲自在自家动手吗?他的孽缘,何止咱们一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邓猴子这要有个好歹,咬上咱一口,多犯不上啊?”
小鱼儿一个劲儿絮叨,拐出小院套的门,郑炮手冻得清鼻涕淌的多长,迎上说:“三奶奶,二爷这活阎王可给咱们出口气,把邓猴子揍的移呛。” 小鱼儿哼声问:“邓猴子咋进门的,为啥不禀报?” 郑炮手面有难色的说:“这……我以为门房禀报过三奶奶啦!” 小鱼儿嗖嗖走向前院,气囔囔的问:“门房呢,给我叫来!”
“不用叫,俺来了。” 门房颠颠的抛下叽叽喳喳说话的三姨太和吉盛,“三奶奶,俺听真儿真的。邓猴子的大老婆你说奸不奸傻不傻的,还来了精明劲儿,把我都耍了?闹了半天,是傻耗子撒泼为的救挨打的病猫,破砂锅裂璺,玩儿的三十六计走为上。” 三姨太走上来,勾肩搭背哭笑不得的对小鱼儿说:“妈呀鱼儿媳妇,刚开始我以为大傻瓜气疯了才拿邓会长出傻气,可出了大门,上了马车后,大傻瓜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拍着胸脯对邓会长说,‘吓死我了,你个傻狍子玩意儿?不跑,待那噶达还等挨打呀?耳朵拽疼了吧会长?老死鬼,没我这一招那二唬不打死你,你咋谢我啊?’ 你说,这傻人也会有惊人之举,要糊弄起人来,能醢死你?啥傻人哪,看似傻乎乎的,是往里傻不往外傻,以傻卖傻!”
吉德和吉盛落在后头,吉盛向吉德学了发生的事情始末,到了小洋楼客房里,吉德抓住兰会长的手,真诚的说:“兰大爷,受惊了。都是俺不好,没有管教好兄弟,让你老跟着受累。老二,仇好报,恨难解?狗咬你一口,你还咬狗一口啊?不知礼数的玩意儿,大爷面前由得你使性子撒野啊?邓会长再不是玩意儿,人家是来探望兰大爷的,是兰大爷的客,打狗还看主人哪,你目中还有尊长没有?过来,给兰大爷道歉!” 吉盛推推吉增,“二哥,大哥叫你呢。” 吉增拧了一下子,“俺耳朵也不聋,用你嘴欠?你不用狗戴帽子装好人,大傻瓜那一跤,谁下的绊儿?假惺惺的,净玩儿阴的。” 吉盛瞅眼三姨太,羞怯的吐下舌头,三姨太眼波传神,抿嘴会意的笑一笑,吉盛辩白的说:“俺哪知道啊,她太笨了吧?大傻瓜要不摔那一跤,你脸早被大傻挠成花脸猫了!”吉盛狠狠瞪了吉增一眼,走过去问兰会长,“兰大爷,俺这心老胆突突的,总不落底,你说邓猴子会不会报复俺二哥呀?”
“过来老二!磨蹭啥?” 吉德催令道。
“道啥歉,在大爷眼里都是孩子。增儿,不用害怕,天塌下有你大爷呢,你就算替大爷出口恶气。为老山炮烧锅那事儿,猴子他打俺的冒支俺还想揍他呢,揍的好!道不虚行,遂我初服。” 兰会长深知吉增是个拧性子,吃软不吃硬,任折不弯,就拿好听的软活话说,怕再闹僵了,不好走出这个门?
“兰大爷,你说的话俺愿意听,出气吧?对邓猴子这号人,俺早想揍他一顿了,今儿黑他自个儿送上门来,俺还留着他啊?瞅你的面子,俺面他一顿算是便宜他了?跟这狗玩意儿有啥理好讲的,只有拳头让他长长记性。兰大爷,你最能猜透俺的心数,咱不整那虚头巴脑的,来干的,咱爷们喝酒吧?俺那哈有瓶山西汾酒。” 吉增打小就没有道歉的习惯,碍于吉德假戏真演的装脸,二五啷当的踱到兰会长坐的炕沿旁边,嘴硬的跟个橛子,耍赖皮的跟兰会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