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轩在人群中所看到的那个人正是曹化淳的手下。曹化淳早在崇祯还是信王之时便陪侍在侧,对崇祯的易于冲动的性格已是了如指掌。今日在茶楼之上,见崇祯如此善待杨天义,甚至是称兄道弟,心中便早有计较。也不待崇祯吩咐,暗自叫来一名役长,细细吩咐一番,便让他尾随杨天义而去了。
崇祯此番出宫为袁崇焕作祭,更多的是出于一种自我安慰的心理。此时天色渐暗,刑场上的人群也逐渐散去,崇祯吩咐一声,便坐上马车回紫禁城了。
进了宫门之后,崇祯的心情才略感舒缓了一些。却又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开口叫道:“化淳!”
曹化淳急忙赶到车边,低声道:“奴婢在!皇上有何吩咐?”
“那个杨天义”
“皇上放心,奴婢已命人悄悄跟上了,一有消息,马上禀报皇上。”
崇祯在车内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想起杨天义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不由得又暗暗发笑。煌煌天子,称孤道寡,从来难觅知音,却不想此番微服出宫,竟能得一布衣之友,倒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人谈吐不俗,或许是个可造之材,说不定异日能还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崇祯登基以来一直求贤若渴,而杨天义言语之中又颇合他的胃口,他心里便有了更多的想法。
“化淳,你去查查他的根底,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朕!”
“是!奴婢明白,请皇上放心!”曹化淳心中暗道,看来,又一颗政治新星要冉冉升起了。
不过,会不会成为又一颗流星就不好说了。
吃晚饭的时候,杨天义有些心不在焉。肖莲看在眼里,便打趣道:“怎么?还在想那个小乞丐?想不到你也会有吃瘪的时候?嘻嘻,看来你是遇上对手了。”
“你呀,我在想什么你难道猜不出来吗?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杨天义有些郁闷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你又没有动手打人,有那么多人看着呢,就是到了衙门也没什么好怕的。”肖莲又岂能不知杨天义在担心什么,只是话虽这么说,她也有些忐忑。
“看热闹的人再多又能怎么样?到时候也不会有一个人出来作证。我是在想,他说他爹是东阁什么的,东阁是个什么官?是不是驸马什么的?”杨天义对古代的官职设置十窍才通了九窍。
“哪有什么东阁驸马,东床快婿倒是有的。”说到这里,肖莲俏脸微微一红,便又正颜道:“我在宫里的时候,只听说过东阁大学士。”
“东阁大学士?干什么的?学生?还是教书的?”杨天义很自然地联想到了大学生。
“你瞎说什么呀,东阁大学士是当官的,好像还是内阁成员。”肖莲解释道。
“内阁?内阁?那就相当于政府总理级别了。”杨天义自失地一笑,“嘿嘿,想不到竟惹上**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天理国法俱在,谅他们也不敢怎么样。”肖莲虽然说得豪情万丈,底气却是明显有些不足。
“呵呵,你这话就孩子气了。自古以来,国法都是为老百姓准备的,只有老百姓才需要用国法保护自己,”杨天义怅然道:“在皇亲国戚、王孙贵族那里,国法就是他们的奴隶,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这时候,国法非但不能保护百姓,反倒是把他们死死地束缚在里面,任人宰割。国法的天平是否公正,关键不是看有理还是无理,而是看天平两端是什么人。”
“天义,你别这么说,让我觉得好可怕。”肖莲惶然说道。
“要是那个温少爷找来一群黑帮流氓什么的,我倒是不怕,来多少我打多少,”杨天义对自己的身手还是很自信的,“我担心的是,要是他找来的是些捕快,打着律法的幌子,把我捉进大牢,然后用上酷刑,再屈打成招,那我就百口莫辩了。衙门里的黑手,我可是见得多了。”
“天义,要不咱们走吧,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肖莲急道。
躲?这可不是杨天义的做派。
杨天义对这些人其实并不畏惧,若是他只身一人,无牵无挂,便是来个百十号人,自己也毫不担心。笑话,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对付些个虾兵蟹将,又怎会放在眼里?
只是,自己眼下还有要事要办,况且身边还跟着个肖莲,为了她的安危着想,这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惹为妙。
仔细想了一会儿,杨天义还是点头同意了:“好,说走就走,咱们这就收拾东西!”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