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营,辕门之外。
马福马贵兄弟二人此刻并肩跪在地上,双手缚于身后,身上的铠甲军服已被脱去,只穿着一件满是血痕的贴身短褂。二人虽是面带戚色,却也一脸坦然,似乎这即将到来的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
“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你说什么傻话!咱们兄弟一向同进同退,今日又能同生同死,有何不好?黄泉路上咱们谁也不会寂寞不是?”
“大哥,待会下去了,千万别喝那孟婆汤,咱们先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你说好不好?”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当然好啦!”马福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去,冲着背后之人叫道:“哎,我说兄弟,待会砍头的时候,先砍我弟弟,他认路认得好,省得我先下去了迷路,哈哈哈”
两人的背后,各站着一个手持钢斧的彪形大汉。
这两个刀斧手显然见惯了这种生死离别的场面,听了马福的话,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这时,只见一名校尉跑了过来,走至马氏兄弟面前,冷冰冰地大喝道:“巡抚大人有令,时辰已到,即行处斩!”
“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
“好兄弟,哥哥随后就到!”
身后,两柄钢斧已高高扬起,在初升的阳光照射下,反射着夺目的光芒,仿佛在告诉这兄弟二人:死亡,或许也意味着新生的开始。
韩城以东,四百里外,山西阳城。
崇祯四年四月。被曹文诏的“关宁铁骑”围困了两个多月,王嘉胤的军队早已是饿得头晕眼花,城里能吃的东西全都吃了,能宰的牲畜全都宰了,接下来,也许就只能吃人了!
其实,已经有人这么干了。
这个人,就是张献忠!
张献忠,捕快出身,因犯案被逐。其后参军入伍,却又酒后杀人,险被处斩。崇祯三年,率众叛乱。他生性残暴,最喜虐杀囚犯,又以奸妇女为乐,自入阳城以来,死在他手上的百姓已不计其数。当百姓无人可杀之后,他又取咎于士兵,动辄处死,遇有不忍行刑之士卒,则一并杀之。兼且他杀人手法残忍至极,背后便被人以“魔王”称之。
这样一个暴虐成性的人,虽然投靠于王嘉胤旗下,又怎会甘受驱使?只不过慑于王嘉胤人多势众,张献忠在其面前表现得倒也俯首帖耳,但转过身后,便又是阳奉阴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