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作为京城的历史,到目前为止,其实仅仅只有六年的时间。
就在十年之前,包括沈阳、辽阳在内的这一大片国土,还归属于大明治下,是明朝在辽东的军事重镇。
明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在“萨尔浒之战”中被打得一败涂地的明军,便丢掉了辽东的一座军事要塞、沈阳的门户——抚顺。此后,明金双方的军事态势便发生了彻底扭转,明朝开始由战略进攻进入了战略防御阶段。
仅仅两年之后,明天启元年、后金天命六年(公元1621年),努尔哈赤便率领大军接连攻克了沈阳与辽阳。又因辽阳乃是辽东当时的军政经济中心,努尔哈赤随即便决定定都于此,并于当年开始在辽阳的太子河东岸兴建新城——东京城。
在这几场重大的战役中,不管是出谋划策还是征战杀伐,皇太极均表现出了卓越的政治谋略与军事才华,也正是他在这几场攻城掠地的作战中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帮他进一步赢得了努尔哈赤的信任,也为他五年之后得以继承汗位,奠定了异常坚实的基础。
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就在四年之后,东京城宫殿刚刚建好、官员尚未安居的时候,努尔哈赤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以“沈阳四通八达之处……浑河通苏苏河……材木不可胜用,出游打猎山近兽多,且河中之利,亦可兼收”等理由,力排众议,于天命十年(公元1625年)三月迁都沈阳,并一直延续至今。
杨天义他们到达沈阳的日子,正是十月初十。此时,距离皇太极的三十九岁寿诞,只剩下刚好半个月了。
由于最近天气晴好,这一路上原本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只是乌力吉觉得,杨天义刚刚加入杂耍团,需要对团中的各项事务尽快熟悉,且他与阿秀的新节目也需要更多磨合,便将队伍的行进速度放慢下来,还在沿途的几个镇子上表演过一些场次。
杨天义心里明白,乌力吉现在已不缺银子,杂耍团的表演其实也不为挣钱,而是为了让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尽可能地打响“腊肠”的名号。
一开始,杨天义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为了避免节目的重复,原本从事这项特技的演员,已经在乌力吉要求下放弃了这一表演,竟而从一位一线艺人沦为了普通的辅助人员。
这难免让杨天义有种抢了别人饭碗的感觉。
只不过,阿秀对此却是不以为然——能者上、庸者下,这本来就是杂耍团的竞争法则。而杂耍团若要长久保持在同行之中的优势,也就必须采取这种优胜劣汰的选拔机制。
阿秀非常直白地告诉杨天义:你现在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让被淘汰者心服口服地承认技不如人,并用自己过人的能力来证明乌力吉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因此,作为新进团员的他,对于乌力吉的各项安排无不遵从,在演出的过程中也是不遗余力。甚至,在他的建议下,乌力吉还将作为靶座的木板改装成一种可以围绕圆心转动的样式,而杨天义的飞刀表演,也从固定靶升级成为了旋转靶。
这其中所增加的难度,非内行人是根本想象不到的。至于改变之后所带来的轰动效应,从“腊肠”在短短十余天的时间内,竟已变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便可见一斑了。而他与阿秀的合作,也迅速地成为了杂耍团的压轴节目之一。
确实是“之一”。
私下聊天时,杨天义从阿秀的口中偶然得知,乌力吉还有一个非常神秘的幻术表演,至今无人能破解其中玄机。而且,作为杂耍团最具有号召力的节目,乌力吉也极少当众表演,哪怕是在团里,除了参与演出的那几个人之外,他也是一句都不会提及。
杨天义知道,所谓的“幻术”,其实就是后世的魔术。但即便是对魔术颇有研究的他,仍然对乌力吉这位名副其实的“前辈”有种莫大的好奇。
此外,经历过几场演出后,他也渐渐明白为何乌力吉宁肯露宿野外,都不愿进城休息了:演出所获得的那些微薄收入,在交完了名目繁杂的各项税费之后,剩下的钱连吃饭住宿都不一定够!
看来,这苛捐杂税,不管是在谁的统治之下,那都是老百姓身上一个无比沉重的负担。
当然,得到了那笔意外之财的乌力吉,如今已完全不用担心日常开销的问题了。同时,作为一种回报,他也在困惑不解中满足了杨天义的要求——用自己祖传的神奇药膏,为杨天义祛除了那些被他视为勇士的象征的满身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