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吃了一惊:这荒郊野外的,莫非是马贼又追来了不成?
乌力吉赶紧爬到车窗边,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看去,却是松了一口气,道:“没事没事,是金人的巡逻兵,只有二十多个人,看样子不是冲咱们来的。”
“乌大叔,那些箱子!”杨天义提醒道。
“放心吧,我都藏好了。”乌力吉说着,便从箱子中找出了一副假须和一顶皮帽,塞到了杨天义的怀里:“我先出去支应一阵,你弄好了再出来。”
“乌大叔,”杨天义犹豫了一下,又问道:“待会儿要是有麻烦,我是打发他们走呢,还是留着他们?”
乌力吉想也不想,便随口答道:“当然是打发他们走了,留着他们做什么?”说着,他便一猫腰钻出了车厢。
情急之中,乌力吉却是没弄明白杨天义的意思——所谓“打发”,就是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而杨天义当然也误会了乌力吉的意思,便朝着他的背影翘起了一根大拇指:果然是条汉子,连当兵的也不怕!
只不过,这个误会,却是很快就变得无所谓了。
就在杨天义在车厢中开始化装的时候,车厢外也传来了乌力吉他们交谈的声音:“军爷,小的们都是耍把戏的艺人,奉我家台吉大人之命,去往沈阳给大汗贺寿的,这里是文书路引。”
“少跟我来这套!”那位巡逻队长却是异常干脆地将乌力吉的手一把打开,大声叫道:“所有人下车,一律接受检查!”
乌力吉无奈,便只得挥了挥手道:“大家把手上的活儿先放下,都站过来吧。”
阿秀惦记着杨天义的伤势,便向他所乘的马车走了过去,却是只走了两步,脚下用力一顿,又转身走入了人群之中。
“人都在这儿了吗?”巡逻队长等众人站成了两排,便又高声问道。
“回军爷,”乌力吉犹豫了一下,便陪着笑脸回答道:“还有一个伙计,头上前几天被撞伤了,正在车里静养——”
“不行!”那巡逻队长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别说是受伤,就是死人也得给我抬出来!”
乌力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便转过身去大声喊道:“博尔古德,既然军爷有令,那你就下来吧。”
杨天义在车厢中“嗯”了一声,便撩起车帘,从马车上磨磨蹭蹭地爬了下来。而就在他下车的过程中,却已将原本握在手中的匕首又插回了刀鞘之中。
因为,就在他扭过头向这边扫了一眼之际,已是看到了在远处散开站着的六七个鞑子,正手持火枪对准着人群。
自己根本不可能同时干掉这么多火枪手,而一旦他们开了枪,乌力吉他们便难免会有人受到伤害,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这个险还是别冒为好!
当杨天义一步一步地走到人群最前面时,阿秀忍不住转过头向他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她竟是险些惊叫出声:只见杨天义头上歪戴着一顶皮帽,面色黑黝黝的,眼睛也似乎没了往日的神采,而他的下巴上,不知怎的也长出了一丛乱蓬蓬的胡须。
典型的蒙古汉子打扮!
即便是与他相处了这么多天的阿秀,乍看之下,竟是一点儿也找不出他以前的样子了!
这么短的时间,也不知他怎么弄的?
这要是让他去演傀儡戏,说不定还真能一学就会呢!
阿秀胡思乱想着,却是已经猜到了杨天义此举的用意,便假装咳嗽了两声,用手掩住了脸上的笑容,顺势又低下了头去。
阿秀的这些异常的反应,并没能逃过站在人群对面的那位巡逻队长的眼睛。但他只是向杨天义瞟了一下,便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就是博尔古德?”
杨天义表情痛苦地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说话。
“就你这样子,还真糟蹋了这么好的名字!”那巡逻队长撇了撇嘴,便又问道:“你的头是怎么回事?”
杨天义用手指了指嘴巴,然后便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阵。
“他什么意思?他是个哑巴?”巡逻队长看得莫名其妙,便朝乌力吉问道。
“回军爷,他不是哑巴,只是害怕说话会牵动头上伤口,故而不便直接回答。”
“牵动伤口?那他平时怎么吃饭?”
杨天义又接着做出了一串动作。
“你是说,你只喝稀粥?”巡逻队长猜测道。
杨天义缓慢而轻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