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一听,脸色便阴沉了起来:“那就是说,今年大唐的粮食将要少上一小半了?”
“何止呀!最近几十年来,北方的地力逐年下降,关中、山东两大产量区的粮食越收越少,如今朝廷的粮食一多半都是来自于南方了!”吉温虽然只到户部两月,但是相应的部务却也没有落下,对一些数据知之甚详。
“你的意思是说,今年大唐会有缺粮之危了?”李林甫心中大急,高声质问道。
吉温不知相爷为何再次发火,只好悻悻的点头:“是……是的……”
“那你为何还要将此事泄露出去!”李林甫的质问声早已转变成了怒斥。
“下官……下官……”吉温之前不过是一小小的京兆府法曹,哪能对商贾之道了解深刻,直到如今,依旧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才惹得相爷大发雷霆。
李林甫见他到现在还是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顿时大气:“蠢货!粮食稀缺,粮价必定大涨,一旦传扬出去,那些个富商巨贾还不立马囤积粮食,意图牟利呀!你把此等要事泄露出去,难道还当他安禄山是个清心寡欲的圣贤不成!”
“啊?”直到此时,吉温这才明白过来,立刻便想辩解:“安大使他……他应当不会……”
“不会个娘俅!”李林甫气急,竟连多年未说过的脏话也飚了出来。
“来人,备马!”李林甫随即站起身来,冲着厅外大声唤道。
“恩相要去何处?下官这……”吉温眼见李林甫就要出门,便想起安禄山事前拜托的事还未向李林甫提起,虽说今日李林甫对安禄山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收了人钱,要是一句话也不说,那以后……谁还会给他送钱啊!
李林甫摆摆手,压根没工夫搭理他,一出厅门便冲下人喊道:“去徐相府上!”
总的来说,李林甫还是个愿意办事的人,虽然碍于曾经的市井经历和文化程度的限制,想出来的办法往往不受正统文人的待见。但是身为宰相,能够将一头乱麻的国事理出个头绪来,并逐一解决,又不尸位素餐,逃避麻烦,这种本事、这种工作态度,已算的上一个合格的宰执了,至于道德上,那是圣贤门徒才需要标榜的事了!
为此,一知晓户部的大事,李林甫便再也坐不住了,立马向徐番府上赶去。
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上最后势必还是要将这事交到他们头上来的,逃也逃不掉。
然而,就在李林甫火急火燎的朝徐番府上赶去的时候,大唐新任的国舅爷杨国忠也朝皇城赶去……
安禄山自从下定了争取范阳节度使一职的决心后,严庄便依照计划开始在长安活动起来。
早在几日前,史朝英便得了严庄指示前去接触杨国忠府上的食客汤文博。
汤文博不过是个落魄的文人,虽然有些小聪明,然而到底敌不过酒色财气。史朝英年纪虽小,但老于世故,酒肆、青楼、赌场等销金窟里走上一遭,史朝英便俨然成了汤文博的忘年之交了!
却说有一日,史朝英与汤文博正在酒肆中搂着酥胸半裸的胡姬,喝的酣畅淋漓。
史朝英见时机差不多了,便一把推开怀中丽人,放下酒盏,唉声叹气道:“唉……”
汤文博就在他身旁,虽然喝了些酒,但是反应还算机警,一见史朝英这般,便连忙出声问道:“朝英老弟可是嫌这酒不够香醇,胡姬不够动人?没关系!明日老哥带你换一家便是!”
史朝英把握住机会,也没拖延,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汤老哥误会了!小弟这是心中有些难事,故而心中烦闷。”
“啊?有事?有何事呀?说来给老哥我听听,不瞒你说,老哥我可是国舅爷跟前的红人,就连杨国舅也得称一声“先生”的人,你有何事尽管说来!老哥帮你解决!”
汤文博自认算是个豪气的人,这些日子来,外出玩乐都是史朝英花钱,他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但心中难免惴惴。俗话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史朝英在自己身上投入这么多,要说没什么要求,汤文博是决计不相信的!
然而史朝英不说,汤文博也不好主动问询,一直拖着也耽误事不是?
要知道自从杨国忠封为国舅之后,他这个幕僚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这些天来,他汤文博可不知做了多少人的“老哥”了!
你史朝英老是兜着,这不是耽误我汤老哥下一单买卖嘛!虽说你出手阔绰,但也不能坏了规矩,绝了他人的路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