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康自从在杜娟家中住下后,便帮着师父做一些家务活。她与母亲多年相依为命,洗衣扫地烧水做饭样样都能做的,只是炒菜不好吃,所以她把菜洗好切好后,由杜娟来烹饪。没过几天,吕康跟着杜娟也学会了烧几手家常小菜。
杜娟见吕康人勤快,心地单纯,暗喜自已得了一个好帮手。吃过晚饭师徒二人出去散一会步,回到家中后,杜娟便尽心传她蛊术。吕康因没有别的爱好,故能专心致志学习。
杜娟心中认为吕康是个天生做蛊女的料,又念在她姐姐吕珠的旧情上,对吕康传授格外用心,窃盼吕康能尽快自食其力,也算对得起吕家托孤之情。
别人须要花一个月之久才能入门,杜娟只用两天就让吕康初窥了门径。吕康原本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听从母命做了一个蛊女,但现在她遇到杜娟这个明师指点,对学习蛊术的兴趣很浓,几乎成了她的全部精神寄托。
闲处光阴易过,眼看还有四天就是除夕之夜,谁知巫蛊门巫宗司一位姓孔的老巫婆竟然这时候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三岁。巫宗司特发讣告,让大家去凭吊前辈。
这位孔巫婆二十年前原是十巫中排名第四的的巫彭,然而这个世道历来就是人一走茶就凉,年轻一辈的弟子几乎与孔巫婆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何况巫宗司的长老都是有地位无实权的人物,年轻弟子又自顾忙除夕的事情,所以连份子钱也不肯白出了。
孔巫婆生前曾与大巫师谷雨的师父不和,谷雨如今是巫蛊门的大当家,自重身份,师父和孔巫婆都先后去世,昔年恩怨只好一笑置之,在人前还是得装出很有风度的样子,须为前辈尽到礼数。
巫谢赖莹的父亲是大巫师谷雨的师父的贴身侍者,自然也与孔巫婆结下不少恩怨。赖莹的父亲还活着,赖莹处世本来就不圆通,也就懒得去随礼花冤枉钱了。
十巫中除巫盼蒋明真和巫谢赖莹外,其余人都跟着大巫师去吊唁。
虽然是在丧家坐夜,但大家仍笑语喧哗。这世上都是这样,人到人情到,大家不必陪着丧家掉眼泪的。就是孔巫婆的儿孙及媳妇虽然披麻戴孝,也没有多少悲戚之色。
丧家见巫蛊门来的人不多,为了让丧事办得热闹好看一些,特地请了两家戏班,白天和晚上轮番唱戏吹乐,所以大家还能安心坐到半夜。待戏快唱完时,大巫师谷雨便会先行告辞,八大女巫敷衍一会便也各自回家了。
这天下午杜娟在孔巫婆家坐了一会,感觉精神有些疲惫,便先回去睡觉了。吕康因为从前在乡邻办红白喜事之时很少参与,少年人贪图热闹,便留下来看了半夜傩戏。
吕康因养成了孤僻的性格,虽置身于热闹的氛围中,也感觉孤独。她身上有一种让人难以亲近的气质,就连阿明等几个在杜娟身边办事的女弟子亦很少和她交谈。
吕康一边听着吹乐,一边听阿明等人嘻嘻哈哈说着玩笑话。她有些无聊地剥着瓜子花生吃,心中不由思念起那个侗族青年幸青松来。
眼见坐夜的人渐渐少了,吕康见天色已晚,便起身不告而去。
深蓝的夜空中繁星满天。吕康手中提着一盏小桔灯,孤孤单单地走在郊外青石板小道上,青石板不时发出足踏的响声。
走到半路,吕康因喝多了茶水,感觉有了尿意,四顾无人,便悄悄进林中小解。当她起身时,黑暗的树林中忽然传来沙、沙、沙的奇怪声响,似乎有人或动物走过来!吕康惕然心惊,忙吹熄了小桔灯,蹲在草丛中观察动静。
这里是城郊,距离杜娟的家少说还有二里多路,周围都是干涸的田地。夜色中只有几户农户,但没有一家点着灯,想来都已睡熟了。
吕康听到一种粗重的呼吸声,不禁毛骨耸然。便弯着腰悄悄向路边靠近,准备伺机逃跑。
不防脚下踩空,吕康从田坎上失足滚落下来,草丛中立时响起沙沙沙的声音,似乎那人或动物已经发现了自已,正加速向自已奔来!
吕康吓得心惊肉跳,赶紧沿着青石板小路逃跑。身后传来昂昂几声嘶叫,声音宛如牛哞。原来追赶她的不是人而是动物!
吕康百忙中拾起一块石片,在转弯之处掉头向黑暗中追赶自已的动物扔出石块,想要吓跑它。
石块正中黑暗中那动物,那动物发出一声怒吼,吕康借着星光瞧见那是一头庞然大物!
那大物看来并没有被石子惊走,仍然追赶过来,吕康想另拾石块自卫,但情急之间没有发现路上有石子,只得落荒而逃。
眼看很快就会被那大兽追上,吕康忽然发现前面道上来了一个人,吕康慌忙向那人大声呼唤:“救命啊!”
那人一怔,惶然问道:“是吕康么?”
吕康听是师父杜娟的声音,惊喜交激,忙一边奔跑一边大声疾呼道:“师父!快来救我!”
杜娟听见徒弟的声音,赶忙跑了过来。吕康脚下被石子一绊,登时仆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