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人又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把《金刚经》抄写了两遍。最后一遍抄到最后一品,看到里面一首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雷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不免有点怅然。
她想到前世的自己,在职场辛苦奋斗了七八年,终于事业有成,却被一场车祸将自己带到这异世,所拥的一切顿时都变成了梦幻泡影。
嘘唏感慨一会儿,用手绢包好新旧三本《金刚经》,叫春水给秋蔓送了过去。
又想想第二天,要去东平侯府做客,虽说极有可能是鸿门宴,也得好好打扮一下。于是,她打开衣柜,和秋芝一件一件的比试着,正乐此不疲,春水回来复命,眼神复杂地看了甄宝人一眼,说:“小姐,秋蔓姐姐有话让我跟你说。”
秋芝很聪明,一听这话,抱起几件衣服说:“姑娘,我去给你重新把衣服熏个香。”
等秋芝走了,春水低声说:“姑娘,老祖宗安排曼华姐姐今天随二夫人娘家的商队去扬州,谁知道在码头上,忽然来了辆马车把她劫走了。”
曼华被劫,甄宝人并不意外。
只是到底被谁劫走的?又是为什么劫走的呢?大夫人、二夫人、甄世峻、琳姨娘、甄芸轩,都有可能。不管是谁劫走,对甄宝人来说,都不是坏事,只有这潭水越搅越混,她才能从中渔利。
甄宝人把身上试穿的衣服脱下来,换上家常素色襦裙。
秋芝抱着一叠衣服回来,诧异地问:“姑娘怎么不试衣服了?”
甄宝人看着窗外的天光,这会儿,甄芸轩应该从国子监回来了。“秋芝,你陪我出去一趟。”
“姑娘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甄宝人已经走出屋了,秋芝无奈,把衣服搁在床上,跟着出去。沿着抄手游廊一直走到垂花门,甄宝人方才停下脚,秋芝微微白了脸,看看左右,小声说:“姑娘怎么跑这里来了?要去前院得跟大夫人请示的。”
“不出去,就在这里等一会儿。”
秋芝又是一怔,却没有再问,她服侍甄宝人时间虽短,却知道她的性格,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喜欢别人问东问西。
记得老祖宗指她到七姑娘院子里做大丫鬟的时候,和她交好的几个丫鬟都打趣她:“就七姑娘那性情,以后她那屋子里还不得你当家作主。”她当时也有几分相信,及待到七姑娘这里,才知道全不是这么回事。
没等多久,甄芸轩带着顺儿大步走进来,看到静立一侧的甄宝人,怔了怔,脚步微顿。甄宝人赶紧行礼,说:“大哥好,小妹有事相告,请大哥拨冗一听。”
甄芸轩冷冷地看着她一会儿,朝顺儿摆摆手,说:“你去把书箧放书房里,然后去回禀母亲,说我马上过去请安。”
“是。”顺儿提着书箧走了。
甄芸轩冷冷地说:“说吧。”
甄宝人看了秋芝一眼,她识趣地连退几步。
甄宝人先向甄芸轩曲膝行礼,说:“我先向大哥陪个罪,那日言词无状,冒犯了大哥。不过大哥打我一巴掌……到今日还隐隐作疼,也算是扯平了。只是另外有一事,我须向大哥讨个公道回来……大哥,那夜在荷塘边,小妹确实看到大哥和曼华姐姐……”
她看到甄芸轩眉毛一挑,赶紧举起右手说,“但小妹绝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如果小妹说谎,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时代,还是敬畏天地鬼神,如此重的毒誓,不是心地坦荡,绝对不会发的。
甄芸轩刚刚挑起的眉毛又慢慢平了下去,说:“你不是有事要告诉我吗?怎么净扯些陈谷子旧芝麻的旧事?若是没事,我得走了。”
放在以前,若是有人敢这么说,甄宝人必定走的比他还快。可是如今形势比人强,奈何?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缘故。
“是,今日我来,有一重要的事要告诉大哥。”顿了顿,“大哥可知道今日曼华姐姐原本是要跟二婶娘家的商队回扬州的?”
提到曼华,甄芸轩眼神微黯,一声不吭。
“方才小妹才得到一个消息,说是曼华姐姐在码头的时候让人给劫走了,大哥你知道吗?”
“什么?”甄芸轩大声叫起来,“你说什么?曼华被人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