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人装作没有听到,带着秋芝加快脚步,一会儿就把六姑娘她们几个抛在后面了。
一行人到老祖宗的院子,守门的小丫鬟却说,老祖宗这会儿感觉身子不太爽利,今日的请安就暂免了。
甄宝人一猜就是为了曼华,也不多想,转身要走。秋蔓忽然揭起帘子出来,看到她怔了怔,也不跟她打招呼,又放下帘子回屋了。
甄宝人微怔,这是怎么了?她的眼神里分明有不满和埋怨。
这天戌时正点,甄宝人刚洗浴完,正披着被干毛巾绞的半干的长发坐在窗前风干。
春水一挑帘进来,很少见地问:“姑娘,今晚月色不错,要不要去花园里转转呀?”
甄宝人怔了怔,看看窗外,一弯月牙刚上柳梢头,点点头说:“好”。
正铺床的秋芝诧异地说:“姑娘这刚洗清爽,又要出去,出一身汗,不就白洗了?”
甄宝人回眸一笑说:“无妨,回来再擦一把就是了。”不待秋芝说话,又说,“春水陪着我就行,你铺好床,回屋歇息吧,不必等我。”
她喜欢自在,不喜欢叫丫鬟陪夜。
秋芝默默地看她一眼,又叮咛了一句:“姑娘,别逛太久了,明日要去东平侯府呢。”
“我知道。”
沿着花径往荷塘边走,远远地看到秋蔓立在柳树边,纤腰比杨柳还瘦。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平时总是笑盈盈的月牙眼带着一点儿薄怒,不客气地问:“七姑娘,秋蔓一片诚心待你,你什么还要戏弄我?”
“秋蔓姐姐,这话从何说起来?”
秋蔓说:“姑娘何必装傻?黄昏时候,大少爷来找过我了……”
甄宝人估计甄芸轩忍不住,估计会有这一手,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词,这会儿不慌不忙地说:“姐姐你先别生气呀,听我慢慢说,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姐姐……姐姐应该早知道,大哥心里如今念念不忘的是曼华姐姐,即使祖母把姐姐指给他……他心里有着别人,总是不美,要将你放在心里,更是难上加难。不如现在帮他助他,让他心里有话找姐姐说,从此把姐姐当成解语花知心人,不是更好?”
她来自千年之后的21世纪,自然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秋蔓不笨,一点即通,立刻脸颊飞红,方才的恼怒荡然无存。忸怩了一会儿才娇嗔地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甄宝人顺着杆子溜了下来,笑嘻嘻地说:“我是不懂这些,全是瞎说的,姐姐姑且当成疯言疯语来听吧。”
好一会儿,秋蔓伸手轻戳她额头一下,说:“果然是疯言疯语。”
甄宝人笑了笑,倒底身体里装的并不是天真烂漫的灵魂,装痴装傻一会儿便就累了,赶紧转了话题。“姐姐,黄昏请安时,听说祖母身子骨不太爽利,这会儿好些了吗?”
“倒也没有啥,就是因为曼华的事,一时急怒攻心罢了。”秋曼又想起这桩糟心事儿,蹙起了眉头。
“曼华可有什么消息?”甄宝人趁机问。
曼华摇摇头说:“那马车也没有标志,倒是有几个目击的,说是朝陈桥门方向去了。如今让三管家带着几个人在找,也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想闹的轰动……依着老祖宗和大夫人大老爷的意思,那都是要瞒着大少爷的……却让你坏了事。若是让他们知道了……”
她本想说,若是让他们知道,定不会饶过你。再转念一想,若是他们知道,便是自己也难逃干系,不由地冷汗涔涔,转眸看着甄宝人。
甄宝人坦然地迎着她的视线,脸上带着人蓄无害的微笑。“姐姐,怎么了?”
秋蔓直直看她一会儿,惨然一笑,说:“七姑娘当真是心思玲珑,非同一般。”
“姐姐别取笑我了,我如今的处境便在姐姐的一念之间。”
秋蔓在心里暗道,我的处境何尝不是在你一念之间呢?百思不得其解,这才跟她见过两面,怎么就跟她捆绑在一条线了?心里又暗暗地后悔,为什么让春水跟她说曼华失踪一事?当时定是头脑发了昏。
如今事已至此,也只能你好我好了。当下,拉起甄宝人的手,笑盈盈地说:“听说七姑娘明日也要去东平侯府,我倒是想起一事。”
“姐姐请讲。”
“明日东平侯府的赏荷会是延平侯夫人亲自下的贴子,请的只是二姑娘、三姑娘、六姑娘。便是在三日前,二姑娘接了魏二姑娘的一封信,跟老祖宗说,魏二姑娘特别请了姑娘,老祖宗不答应,昨日,魏二姑娘又送来一份请柬,这才准的……”
甄宝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一直觉得不对劲,觉得太突然,原来还有这个原因。这个时代雅致而多礼,高门贵女们聚会自然要下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