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人待这个美绝人寰的品月公子走了两三步,这才轻移莲步,缓缓跟上,却始终保持着随时转身就可以跑的距离。
前面走着的品月微微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书局三楼一间花厅的门前,品月先停下脚步,回身说:“经书就在屋内,姑娘请自便!”
甄宝人点点头,叹息一声。
这屋里只怕根本没有经书吧?
品月微微稽首,移步想离开,甄宝人突然压低嗓音问了一声:“品月先生,请问,你,你不是女扮男装的吧?”
品月一愣,扫了甄宝人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说:“不是,品月承诺,如假包换!”
甄宝人顿时“咳咳”两声,忍不住红了脸,暗暗后悔不该多嘴一问。亏得带着帷帽,还可以掩饰一二。
凝神听着品月的脚步声由重到轻走到了一楼,她又将三楼剩下的两间房都打开查看了一遍,确实并没人隐藏着,这才放下心来。她网上看宅斗、宫斗文的经验告诉自己,她的敌人都隐身在暗处,万一她和魏铭秀私会被抓住,下场一定很惨。
转了一圈,甄宝人这才重新回到了花厅门前,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花厅的窗户糊着绿色的纱窗,虽然是透明的,因为颜色深,光线渗透进屋内却是一暗,窗外摇曳的树影随着风,在纱窗上摇曳,地板上留下阳光斑驳的影子,意境优雅。
屋里明显用了足够多的冰,凉意幽幽,十分舒适。
一只造型奇特的铜鹤立在花厅不起眼的角落,张开的鹤嘴里散发着袅袅的青烟,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清淡至极的幽香。
甄宝人的视线此刻才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四处环视,这才发现斜倚在榻上正眯着眼打量着自己的魏铭秀。
她微微蹲身道了个万福,人却一声未吭。
“你我见过不少次了,将这个劳什子去了吧!过来坐,我想和你说说话!”魏铭秀招招手,淡淡地说。
甄宝人犹豫片刻,伸手取下帷帽,就拿在手中,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世子有话但说无妨!”
她的意思很明确,有话您快讲,坐咱是不会坐的。
“七姑娘,我让静香带话给你,你为何不肯应我?”魏铭秀微微蹙起眉,为了甄宝人身上散发着的,强烈的生人勿近的气息。
眼前的小丫头距离第一次见面,似乎高了半个头,窈窕的身姿恍如新春刚抽条的柳枝。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儿,玉雪可爱,却绷得紧紧的,一双清澈的眸子恍如两汪寒潭,令人火气顿消。
魏铭秀总觉得这丫头恍如变了一个人。
提起傻乎乎的魏静香,甄宝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世子说笑了,您那日让令妹到我家来一趟,不就已经将您想说的话带到了吗?何须我再应什么,伯府上上下下还有不知道的么?今儿不就有人主动将我带到你面前来了?”
魏铭秀盯着眼前的甄宝人,眼神闪烁不定。
静香回来告诉他,说甄宝人一场大病,早不记得魏铭秀何许人也,让他可别再可怜那丫头了,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呢!
他原是不信的,但这一刻,他有几分半信半疑。
自从上一次他和薛晓白在三清观碰巧救下她之后,她那日的表现就着实反常,一个小丫头,被人绑架差点儿没了性命,她却不惊不怖,不哭不闹,还有心情调侃他们两个,那份镇定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未必能做到。
那一日,她当面就曾表示并不认识他,他原以为是有别人在场,她是不敢相认,难道真的是忘记了前尘往事?
魏铭秀并不肯信,这种事情太离奇,一定是她有了难言之隐,或者其它的想法。
“看来,七姑娘似乎并不愿意和我攀扯上呢!我呢,也并无恶意,那日原是不得已而为之。贵妃在内廷当众提起你我,毁了你的闺誉,我心里过意不去,不过是不想看着你去嫁一个废人罢了!”魏铭秀右手举杯,浅酌了一口,微微一笑说。
“世子善意,小女子心领了。可惜我身份太低微,入不得贵妃的法眼,实在不配和世子攀扯上一星半点儿的关系,请您谅解!”甄宝人再次蹲了蹲身,行了礼。
“不日东平侯府将会派人去贵府说亲,将你定为我的侧妃,待你及笄后既迎娶你,你可愿意?”
魏铭秀已看出甄宝人完全想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不惜将自己贬到尘埃里,而且十分聪明地点出魏贵妃不喜欢她,要自己远离她。
此刻,魏铭秀愈发感觉这丫头冰雪聪明,进退自如,毫无非分之想,身份又不高,属于上上之选。
他心里十分满意,索性不再和甄宝人兜圈子。
甄宝人大吃一惊,“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正色说:“甄七万死,恳请世子千万收回成命,我,我不愿意!”
魏铭秀脸色沉了下来,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难道,我配不上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