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世峻心头一凛,眼里寒芒一闪,手中柳条一挥,再次向甄宝人脸上抽过来。
“呸!你个小贱人,我和安王的交情,乃是沙场共生死时结下的,岂是你可以挑拨得了的,你就不用白费力气了!”
甄宝人快速侧身,堪堪没躲过,柳条梢儿在她玉颊上划出一道浅痕。
她看出刚才几句话,已然动摇了甄世峻的心志,所以他才恼羞成怒,再次出手鞭打自己。
尼玛!脸颊上隐隐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让她心里火起,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甄宝人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脸颊,厉声说:“来吧!尽管朝这儿抽,咱要再躲一下,我就不是甄宝人!不过,三叔,别怪我没提醒你哦!今儿你这柳条要是敢再碰上我一下,我身上将会体无完肤,你信不信?呆会儿祖母要是问起,我该怎么说才好呢?哦,对了,我若说三叔因为小时候我毒杀了你娘,一直怀恨在心,现在想打杀我替母报仇,她应该高兴坏了吧?这阵子她和父亲正找不到三叔的错处,打杀侄女这个罪名足够把三叔赶出伯府了吧?”
甄世峻挥出去的手一僵,尴尬地伸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小丫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番威胁的话竟然是从一个未满十三岁的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
眼前的甄宝人,脊背挺得笔直,头昂的高高的,一双明眸彷佛燃烧着火焰,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这一刻,怒火将她身上所有隐忍克制的伪装都卸去了,锋利得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
这一瞬间,久经沙场的甄世峻竟然萌生了退意。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说,眼下与府里翻脸的时机仍未成熟,自己不能小不忍则乱了大谋。
战场上作战讲究的是一鼓作气,见甄世峻气势已然泄了,甄宝人立刻趁胜追击:“三叔,对于这个家族来说,一个小小的我牺牲与否本来是不相干的,也不会有人在意。不过我想提醒你一下,这儿是伯府后花园,外人是进不来的。我活着用处不大,若是死了、伤了,用处就大了。且不管是谁干的,祖母和父亲指定会往三叔身上推。”
甄世峻冷哼一声,随手却把手里的柳条远远的扔了出去。如果甄宝人自己往柳条上撞,回头还说是三叔要打杀她,那不是冤死了!
甄宝人看出他的决心已经动摇,忍不住微微一笑,说:“这就对了!三叔,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干出这种让‘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呢?你好好想想,我怕你干什么,你有什么可怕的?我之所以要走,是因为和你实在无话可说。想想也真是奇怪,明明你说的都是人语,听到我耳朵里跟鸟语一样,一股子生畜的气息。啧,啧,看看你对自己侄女的用语,不是收买便是勾搭。敢问三叔,安王与你相识这么久,他是能被勾搭上的人吗?我又凭什么去勾搭他?”
甄宝人拿来反攻甄世峻的话,尤其最后掷地有声的两句自问,也正是最近一段时间,甄世峻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就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连身材都没有发育完全,瘦的可怜,究竟安王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
关于安王那日在书房与甄宝人闲聊时提及“面鱼儿”的故事,甄世峻通过路长生、郝青峰等安王贴身的近卫打听过,却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本来他心里就疑惑,这帮人分明知道事情的原委,尤其是路长生口口声声说着“小道姑就是七姑娘,七姑娘就是小道姑”,显然另有蹊跷,可他们就是不肯告诉自己。
很明显,安王爷与七丫头之前就是认识的,究竟如何认识的,这些事涉及了安王爷的**,王爷下了禁口令,他显然被排除在外了。这种结果本就令他愤愤不平,今天却被甄宝人一语道破玄机。
甄世峻少年从军,在军中辗转多年,跟随过多位高级将领,一直没有太大的起色,直至遇上安王。因为王爷对老侯爷甚为仰慕,身为侯爷的儿子,他才得到安王的提携,有了今日的仕途。
如今,掐指算来,他跟随安王身边也有一年多了,虽然算不得最亲近的兄弟,却也很了解安王这人的秉性。
安王殿下雄才大略,心怀天下,不喜嬉闹,更不恋女色,生平好读书习武,好交游贤达。
十字军常年随他征战,出于稳定军心的需要,设有随军的红帐,蓄有众多西戎掳来的营妓,个个丰乳肥臀,风情别致,他却从不曾踏足。
这次班师回到京城后,皇上前后几次共赐安王美姬八人,琴棋书面无一不精通,他一转手送了六个给亲近的下属,只留下两个在王府,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红袖添香、京兆画眉的雅事。
他怎么会看上甄宝人呢?难道是自己错觉了,还是那日安王只是兴致偶发?
“三叔可问完话了?侄女可以走了吗?”甄宝人这一仗算是大获全胜,她也无心恋战了。
甄世峻回过神来,开始眯着眼仔细地打量她。
巴掌大的小脸,俏生生的尖下巴,一个人儿彷佛雪堆出来的。最吸引人的,是她一双明媚的眼眸,宛若秋水般澄澈,却有着不合年龄的沉静。
无论他心里怎么贬低甄宝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确是已有了**分的姿色。但是由于年龄的缘故,太过青涩,风情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