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待伯爷走后,老祖宗叫下人传晚饭,很体己的留下甄宝人一起吃。
饭桌上再三叮嘱她当日实施这办法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行事,不要留下后患;既要打消诚王的非份之想,又不能让他反感结下怨隙,毕竟还指望将来二老爷解到御史台时他能说句好话。
甄宝人乖巧地连迭点头。
也就隔着一天,伯爷的幕僚杨先生从王府长史口里打探到了,怂恿诚王纳甄七姑娘为妾的,是他手下的一个幕僚。这人哪里有机会见过甄宝人,任他舌灿莲花,来源不过就是坊间的传言。
得知这个消息,甄宝人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要诚王身边亲信的人没有见过自己就好。
又过了两天,伯爷甄世弘正式下贴子邀请诚王叔到伯府赏玩字画古籍。
侯府经过百年的积累,尤其是老侯爷这一辈儿,酷爱收藏,如今伯府的藏书可谓是汗牛充栋,还收藏着前朝和本朝的很多名人字画。
诚王对于伯府这个节骨眼上的邀请,自然是心领神会,平时也爱附庸个风雅,接到请贴,自然满口应承。
当天的后晌,他带着五六个幕僚门客亲临伯府,这一回居然没有摆出他的仪仗,轻车简骑就来了。
伯爷早早做好了准备,把打算送给诚王的几幅多年前珍藏的字画和古籍善本都取了出来,一干人在外书房评头论足一个时辰,尽兴之后,伯爷顺势建议到后花园走走,诚王正想散散,随口答应了。
京西伯府的后花园规模自然不小,小桥流水,华轩香榭,不一而足;但若与诚王府的园子相比,可就毫无出奇之处了。
何况此时已是秋末,时节也不对,桂花刚开,还没什么香气,荷塘半残。几个人沿着水边曲廊没走上半刻钟,夜夜笙歌、精神不济的诚王就打了一个哈欠,有点儿意兴阑珊。
忽听伯爷说:“咦,七丫头怎么在那儿?”
“是吗?呵呵,那可是太巧了!”诚王叔一听见七丫头三个字,顿时精神一振,沿着伯爷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隔着五六丈远,一个小小的池塘边站着一个穿蜜合色襦裙梳双垂髻的少女,她身边蹲着一个穿着青色襦裙梳双垂髻的女子,正伸手摘菱角。
许是感觉到他人的视线,身着蜜合色襦裙的少女转过头来……
哈!原来这就是伯府的七姑娘吗?长相倒也不差,却也就王府一干丫鬟的水准。
这样看来,还得是自己亲眼所见为实,传言当真不可靠,诚王倍感无聊,又打了一个哈欠。
伯爷看在眼里,心中大喜,嘴里则关切地问:“王爷可是乏了?不如到前面水榭稍事休息,下官已备下薄酒。”说着,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于是一干人继续往前走,诚王甚至连再看池塘边的“七姑娘”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春雨与诚王撞了一个对脸之后,从这一群人的衣饰穿戴上看出来人身份不凡,赶紧回头不安地说:“姑娘,老爷带着男客在花园里呢,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免得撞上不好。”
甄宝人心说,就是要让他撞上才对呢!于是,她继续摘着菱角说:“这会儿再走动就更不合适了!咱不着急,等他们走进水榭后再告诉我不迟。”
“嗯......也好,那姑娘歇歇,让我来摘菱角就是了。”
“不用,你只管站着就是了。”
春雨还真是不习惯,别别扭扭扭地站着,耷拉着眉眼,说:“姑娘今日真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甄宝人扑哧乐了。
“这还不奇怪吗?今儿先是让我穿上你的衣服,又把秋芝姐姐留在屋里,只带我出来,还让我站着,自己却蹲下摘菱角……”
甄宝人避重就轻地说:“怎么还说是我的衣服呀?秋芝不是说小了,都送你跟春杏了吗?你不喜欢就还我好了。”
“喜欢,怎么不喜欢呢?”春雨摩挲着衣服,欢喜地说,“我可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要是我穿这一身回家,爹娘肯定不认得我了。”
听到这话,甄宝人微微心酸。
这衣服还是她刚穿来时穿的,那时原主在府里不受宠,衣服布料做工在一众姑娘里,都算是最差的;但对于春雨这样的贫家子女来说,却是从来没有穿过的好衣服。
“姑娘,伯爷带着客人进水榭了。”春雨无意中回头一看,赶紧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