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人正站在东厢房的台阶上发愣,秋芝一挑帘子,惊诧地说:“我正奇怪呢,姑娘怎么还没回呢?快进屋吧,仔细吹了风!”
“哦,刚和六姐姐说了几句话!”甄宝人含糊其词,转身进了屋,刚泡一杯茶准备喝,外屋春雨高声传着:“老祖宗屋里来人了,要请咱们姑娘马上过去一趟呢。”
秋芝先“咦”了一声,抬眼看着甄宝人问:“姑娘,君宜县主她们不是已经走了吗?老祖宗累了小半天,也该休息了,怎么又让姑娘再去一趟呢?”
甄宝人放下茶杯,秀眉微蹙,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又找她去,秋芝不清楚,她心里却明白着呢!能有什么事儿,定然是和薛晓白那小子受伤离开有关系,这样尊贵的客人,未来的娇客,伯府紧张着呢,怎么也得问个清楚明白吧!
她约略对镜收拾一番,到了春晖堂发现大夫人也在,正跟老祖宗交头接颈地说着话。看到她进来,老祖宗忙招招手,笑眯眯地说:“快来,快来,七丫头,过我身边来坐就是。”
一旁端坐的大夫人眼神蓦然闪了闪,掠过一丝儿阴鸷。
现在伯府里的姑娘们,唯一能享有这待遇的,不再是她的二姑娘,而是这个不着四六的七姑娘了,这让她如何甘心?
甄宝人便在她闪烁不定的眼神里走到老祖宗的榻边坐下。
老祖宗拉着她的手问:“七丫头,我问你,刚才你去后花园和你师父见面,可曾碰到过国公府的薛大少爷?”
甄宝人眨眨大眼睛,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大夫人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怀疑地问:“我听芸轩说了,薛少爷离开时特意说明,他是去找古月真人说事的;而古月真人刚才一直和你在一起说话,你竟然没有见到吗?”
“真的没有见到啊!母亲若不信,可以亲自问我师傅呀!园子那么大,他又头回来,许是走错了路?”甄宝人耸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言下之意你可不能冤枉我。
她这假话说的真真是天衣无缝,别说古月真人今儿回去就会对外宣称闭关,谁也不会见;大夫人就算不长眼,真的去问了,答案也只会和甄宝人说的一样。
古月真人和甄宝人说话的时候,薛晓白成心躲着呢,真的没出现。这其中有个时间差,却缘于薛晓白的私心,他哪里是想见古月真人,他心里只想见甄宝人就对了。
甄宝人吃定了薛大少爷没胆供认出见过自己,所以就放心大胆地说谎。
老祖宗也略带试探的意思说:“这小子难道就是这么不通人情事物的?按常情说,他脚踝无端端地受了伤,又不肯让我们请郎中,非要回扈国公府里治,分明是犯了脾气。七丫头,你若是见过了他,只管说出来无妨。”
甄宝人一下子站起身来,带着些激动说:“老祖宗,我若是见过了他,一早就会承认,还能对您不说实话?我真没有遇到他,也不知道他受了伤。”好像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嗳哟!七丫头,你也不必着急,我和你母亲不过是问问,怕你一个小姑娘脸皮薄,不敢说罢了。没见到就没见到,老祖宗还能不信你吗?”老祖宗赶紧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甄宝人没来之前,大夫人和老祖宗两人已经讨论了一番,议过来议过去,矛头都指向了甄宝人。
她俩都怀疑是甄宝人惹薛晓白生气了,所以他才不肯在伯府里医治;尤其是老祖宗,借着二姑娘菊会那天回来告甄宝人黑状那一次,已断定薛大少爷是中意宝丫头的。
此刻听甄宝人话说的如此坚定,似乎真的没见过,两人半信半疑地相视一眼。
寻思片刻,老祖宗转头对大夫人说:“许是真像宝丫头说的,他不清楚咱们的后花园,乱走乱跑,无意中伤到了,觉得不好意思麻烦我们,才回自个儿家里治吧?”
大夫人点点头说:“就算是这样的,可咱们不闻不问,也不治疗,不是太失礼了么?虽然他那日来原不算正式拜访,又是他自个儿乱闯惹了祸,但到底是在咱们府里受伤的,咱们难辞其咎呀!”
“那么,还是按我们方才商量的,明日你给扈国公府送个帖子,就说咱府里照顾不周,十分汗颜,隔日你会带上七丫头,亲自去扈国公府探望一下薛少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