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突然提到安王,让甄宝人一时感觉难以回答。
在奄奄一息的四姑娘面前,虽然明知道她肚中的孩子是个烫手的山芋,可在一条无辜的小生命面前,甄宝人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由于她坚信自己做的事儿是正确的,根本没有考虑过安王会反对,可早上与老祖宗一席话,让她深刻意识到自己处境尴尬。
她和柴思铭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即使在现代,也只不过算是个普通恋人关系;可这种关系,在古代是不被人承认的,如果一个女子婚前与男人有了这种关系,甚至是一种耻辱。
也许是安王一直以来的呵护、忍让及迁就,让她不自觉地放纵了自己的个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她的心里,已将他当成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从未想过他会不支持自己,甚至反对她的决定。
也许真的是旁观者清,正如老祖宗所言,她已经不知不觉开始“持宠生娇”了,做起事来不仅我行我素,甚至先斩后奏,根本没考虑过安王这个封建统治者的立场,不知不觉犯了男人的大忌。
可她该怎么办?
做个善解人意的淑女,为了保住自己在柴思铭心中的地位,为了一个安王妃的位置,将一个刚呱呱坠地的小婴儿交出去,从此以后任他是死是活,或者任人践踏,生不如死?
就算没有四姑娘甄倩人的苦苦哀求,当甄宝人将那个脆弱的小生命揽入怀中的那一刻,当那个蒙昧无知的孩子在她怀中安静下来,毫无意识地吮吸着小指头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可能再丢下他了,她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一丝一毫。
老祖宗、太后不行,就连安王也不行。
“老祖宗,小七也想过了,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当时也没时间仔细考虑,虽然做的不妥,可我已经做了,也没办法再反悔......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我要尽最大努力来保护他。王爷那里,自然瞒不过,等他回京,我自然是一五一十告诉他,他要是发落,尽管发落我一人,绝不会牵连府里的!”甄宝人苦笑一下,只能实话实说。
“七丫头,我就知道,你这是打着先既成事实的主意,逼着安王来接受......”老祖宗疲倦地闭上双目,已略显稀疏的双眉不自觉耷拉下来,格外显得苍老,“甄府早已倒了,我已是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难道还怕受牵连吗?我是担心你呀......你性子太过刚烈,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否则当时安王受伤,太后强逼你入府为妾,你也不会拼死逃出京城。之前种种都不必再说,他和你几经坎坷,眼见着能走到一起,你为何不珍惜?他若不同意,为了一个孩子,你难道还打算再逃一次?人心最脆弱,你如此轻易伤他,是不祥之兆啊!我死不足惜,可甄府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你母亲怎么办?他们还眼巴巴地指望着你呢......”
老祖宗和甄宝人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彼此之间,不过是互惠互利的共生关系,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却一直掩藏在温情脉脉的面纱之下。
正因为如此,老祖宗明白,在她面前,一味拿人伦孝道这些大道理来压她,她根本就不会在乎。
可甄宝人嫁入安王府,就必须有甄府在她身后撑腰,既然现实决定了大家早已绑在一起,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反而更有说服力。
“孙女知道!”甄宝人淡淡一句,便垂眸不语。
一个时日无多的老人,眼睁睁看着她和安王终于好事儿将成,甄府的光复指日可待,却极有可能因为她的任性妄为毁于一旦,寒心失望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