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一脸茫然。
他忽然笑了。
整晚提得高高的心,总算尘埃落定。
在这种时候,看到了她,才能如此真实地感觉到,她的心,始终跟自己是靠在一起的。
尤其难得看到她脸上有那么迷茫的表情,他就忍不住想凑上去,亲吻那薄薄的樱唇,一遍遍地爱怜着。
可现在,不是恰当的时机。
他唯有低下头去,掩饰地咳了一声。
沈婉也回过神来了:“破皮流血就破皮呗,什么开放性创口,唬我呢?”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检查室的门开了。
容翊自己走了出来。
纳兰宣和纤紫同时快速地从椅上弹了起来。
“没事吧?默言?”容若低声问道。
“问题不大。我给他开了点药,回去吃就好了。脑震荡程度不重。不过,最近,还是最好卧床休息。”默言朝他挤了挤眼睛。
容若却唯恐他出卖了自己辞职的事,连忙拉着家人告辞。
“既然没事,就走吧,时候也不早了,都折腾了那么久……”
纳兰宣冷哼了一声。
他手一甩,已经走在了最前面。
容翊脑袋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如雪。
坐着容若的车子,哪怕他开车已经相当小心,容翊还是忍不住干呕了好几次。
纤紫都快哭了:“怎么回事啊?要不,我们还是去住院吧?”
“问题不大的。前期肯定是这样的。等他休息几天,再回日本吧。”容若看着后视镜里一脸疲惫的弟弟,轻声道。
容翊的房间几乎被搬空了。
不过,纤紫还是有认真在打扫的,虽然不怎么干净。
容翊也不嫌弃。
他刚想进屋,被纳兰宣喝住了。
“你闯这么大祸,你就没有一句话想跟我们说?”纳兰宣大声地责骂着,“你知道为了你,我们一家人都担心了一整晚了!这就是你应该做的事吗?”
容翊只是冷冷地笑着:“这不就是你发给我请柬想要的结果吗?”
纳兰宣气得浑身直抖:“你这个逆子!除了闯祸和顶嘴,你还会什么!”
“反正,我会什么,你都不会在乎的!”
纳兰宣怒不可抑地冲了过去,扬起手掌,就想打他。
容翊仰起了脸,竟要硬生生地扛下这一巴掌。
反正,他被打习惯了。
沈婉大吃一惊。
而动作更快的,却是容若。
他忽然向前一步,一手握住了父亲的手掌。
“容若,你干什么!”他更加火冒三丈。
容翊愣愣地看着大哥。
印象中的大哥,只有母亲挨打的时候才会出手的。
“爸爸,够了。”容若淡淡地道,“容翊都受伤了,你就放过他吧。”
“难道他做错事情,就不用受惩戒吗?”纳兰宣怒瞪着儿子。
容若却垂下了眉:“那如果是你做错了事呢?容翊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可能绑他一辈子!他要自己去走,自己去知道对错,自己去承受后果。我们错了一步,已经让他现在这样……”
沈婉忍不住上前,拉住了容若的衣袖。
他在说什么啊?
纳兰宣愣住了:“你,你说我做错了?”
“是。”容若抬起了眉,“如果,我们没有拆开他们,现在,结婚的,就会是容翊。都已经无可挽回了,你还要继续伤害他……公平吗?”他语重心长的,“爸爸,虽然我们是你的孩子,但是,请允许,我们为自己而活,好不好?你的喜恶,不是我们的喜恶!”
纳兰宣抬起另外一只手,狠狠一拳击在容若脸上。
他可以闪开的。
但是他没有。
他挨了这一拳。
沈婉心疼得快要叫出来了。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着。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容若却抬眼看着父亲:“你永远接受不了我们跟你相反的意见。抱歉。”他擦了擦唇角,“爸爸,我们是人。不是你的扯线公仔。”
沈婉又急又担心,眼看这两父子大眼瞪小眼的,矛盾就要加深了,她眼睛一转,忽然蹲了下来。
“哎……好痛……好痛……”她呻吟出了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她最近的容若。
他一惊,连忙蹲了下来,扶住了她:“怎么了?”
沈婉眉头皱得紧紧的:“很痛……孩子可能因为我情绪波动有反应了……好痛……我……”她大口地喘息着。
纳兰宣哪里还顾得上吵?
他推开了愣愣的容翊,也忙扑了上来:“先扶她坐下!”
纤紫已经端来了一杯热水:“喝点热水吧。肯定是心情太激动了!你们吵啊,闹啊。婉儿怀着孩子呢,你们就这样不依不饶的……看看,现在这样了,就好了吧?”
容若扶着沈婉坐了下来,她身子都缩成了一团。
容若心也慌了:“不行,我得带她上去,让她卧床休息一下,顺便替她检查检查。”
纳兰宣忙点头:“去吧去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叫我们。”
容若有力的双臂一下就把沈婉抱了起来。
怀中的人儿无力地靠在他身上,更加让他心急如焚。
纤紫看着两人快步地上楼,忙在后面喊了一句:“看看有没有出血,有就得马上送医院啊!”
纳兰宣心烦地坐在了沙发上,纤紫双手合十:“佛祖保佑,不会有事的。婉儿面相有福气,一定能旺夫携子的。”
容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忽然发生的一切。
如果不是他脑袋还痛着,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沈婉,怀了大哥的孩子?”他忽然从事件中心的主角变成了路人甲,有点适应不了。
“是你二哥的。”纤紫瞪着他,“不许瞎说。”
容翊撇了撇嘴。
二哥的孩子,二哥的女人,大哥紧张成了那模样?
这世界,真是让他理解不了了。
容若一手抱紧沈婉,一手摸出钥匙开门。
他素来自傲的冷静就快要彻底破功了,连拿着钥匙的手指都在颤抖着,几乎要对不准钥匙孔了。
身上的人却轻轻松松地跳了下来,在他面前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他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
顿时他心里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怒意:“你是假装的?装了好玩么?找存在感吗?”
他忿忿地低头开了锁,把门一推,已经大步地走进了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个坏丫头,知不知道他刚才吓得心跳都快停摆了?
如果不是顾忌到父母亲,他在当时就应该把她的裤子扯下来,检查有没有出血了!
被一个人如此牵动自己的情绪,这样的感觉太陌生了,他隐隐觉得不安了起来。
她大步跟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对,我可不就是为了找存在感嘛。谁打我男人都不可以。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你爸爸,我就找他拼命了!”
容若猛地转头,瞪着她:“我是你男人,我就得什么都替你扛。你朋友,我弟弟,都一样!”
“傻瓜!”她咬住了下唇,“他们两个已经成了定局了,你还逞什么强?你知不知道,看你挨打,我都急死了?”
她伸手去摸他脸上的红痕,“舍不得,好舍不得……”
她眼眶红红的,他眸光也柔和了下来:“婉儿……”他垂下眉,“对不起……”
恼的,不是他,是他自己。
为了她,连分寸都乱了,都不像是自己了。
“为什么呢?”她泪眼朦胧,“你为什么现在要站在容翊那边?”
之前,他虽然不反对容翊和若雪交往,但是在父亲暴跳如雷之下,他始终选择和父亲同一战线。
为什么现在,他反而替若雪说起了话?
“我只知道,如果被拆散的是我们,我绝对不会那样善罢甘休的!”他把她紧搂入怀,目光炯炯地凝望着远方。
她身子一震。
他竟然是……
她忍住泪:“傻瓜……你……”
“所以,我才借机答应了慕容傅的要求,把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澳门去。”他淡淡地笑了,“起码,我们的关系不会有太多外界因素的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