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两人你来我往,竟斗的旗鼓相当。
当然,秦重一直都收着力,不敢用杀招儿。他只是觉得有趣儿,陪着小道姑玩耍一番而已。若真是与敌对阵,早一拳结束了战斗,不死也得半残。
眨眼间,已斗了二三十招,小道姑的拂尘,始终打不着秦重。
小道姑越发气恼,咬着嘴唇,手上更增三分力道。一柄拂尘呼呼生风,忽扫忽卷,忽劈忽刺,招招不离秦重脖颈脸面,非要揍他个鼻青脸肿不可。
忽的一个错身,小道姑闪步到了秦重背后,裙摆翻飞倏地飞起一脚,扫向秦重腰肋。秦重显然早有防备,电光火石间探手一抓,正抓住小道姑脚腕,顺势往前一带。小道姑根本收势不住,一声惊叫,一个大劈叉坐在了地上。
打斗戛然而止。秦重愣了一下,呆呆看着手里的小蛮靴。
方才那一下,谁料小道姑的靴子,竟被他一把撸了下来。
“秦重。”小道姑坐在地上,羞愤欲绝,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含羞带怒,秦重浑身一个激灵,慌忙一甩手,将靴子扔给了小道姑,弯腰陪着笑脸,讪讪的说道,“失手,失手。”
小道姑一把抓过靴子,手忙脚乱的套在脚上,噌的跳了起来。
“你混蛋,哼。”小道姑脸色羞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红霞。
秦重不知所措,一个劲儿的打躬作揖,陪着不是。小道姑眼里,忽的泪水打转儿,恶狠狠瞪了秦重一眼,逃也似的飞奔出了大门。
四周一群仆役,早已看傻了眼,一个个嘴巴大张,呆若木鸡一般。这个早上还真是热闹非凡,虽说莫名挨了一顿揍,但是也看了一场大戏。不得不说,那小道姑身段优美,说是比武,却好似舞蹈一般,果真赏心悦目。
“都散了,都散了。”余庆院当中一站,又威风了起来。“待会儿有贵客,你等都给我仔细着点儿,敢坏了夫人的大事,当心皮肉受苦。”
“是,是。”一众仆役应着,四散退下。
秦重听着刺耳,立时眉头一皱,喝道:“余庆。”
“三少爷还有何事?”余庆略显不耐,转过身,神情又恢复了恭敬。
“你说的夫人,是哪个夫人?”秦重目光不善。
余庆面皮猛的一抽,下意识的低了头。平日里,他为了讨好柳姨娘,以夫人相称,柳姨娘自是十分受用。但那毕竟是私底下。如今当着秦重的面,他以夫人称呼柳姨娘,可是大大的不妥,甚至是极为失礼之事。
在大宋朝,女子唯有诰命加身,才能以夫人称之,否则视为僭越。
在民间,也有人家私称夫人,不过皆是讨好奉承之辞,无人追究罢了。秦重的母亲是秦家主母,虽已经亡故,也依然是秦家主母。柳姨娘一介妾室,连正堂都不得出,何敢妄自尊大称为夫人?这不是打秦重的脸么。
“啊,一时口误,三少爷莫要计较。”余庆弯腰施了一礼,说的轻描淡写。在他想来,秦重性格憨直,一向好糊弄,三言两语就蒙骗过去。是以余庆并没有多紧张,随口扯一句口误,就想将此事轻轻揭过。
“计较?”秦重冷笑一声,慢慢走近余庆。“敢对我娘不敬,小爷今日不仅计较,还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说着,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伴着一声凄厉惨叫,余庆飞了出去。
余庆摔进了花池中,杀猪般嘶喊起来。过了一会儿,余庆捂着脸,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一把推翻了花架,乒乒乓乓一阵碎响。余庆脸肿了起来,嘴里流着血,一双三角眼,恶狠狠的盯着秦重。
“你有种,今日杀了我。”余庆一咧嘴,露出满嘴血沫。
“你可千万别求饶。”秦重没想放过他,听见余庆发狠的话,冷冷一笑,三步两步跨过去,一把揪住余庆的衣领,挥手一甩。
“嘭。”余庆飞出四五丈远,嘭的撞在了墙上。又是一声惨叫,余庆摊在了地上,手脚挣扎几下,却是站不起来。此时的余庆,披头散发,血沫横飞,狼狈不堪。外院管事的威风,哪里还有一星半点。
秦重慢慢的走过去,俯视着缩成一团的余庆。余庆侧了一下头,惊恐的看着秦重,身子一点一点的向后挪,想要躲开秦重。
“想死?”秦重阴森一笑,说道,“容易的很。”
说罢,秦重一脚踢在余庆腰上,余庆惨叫一声,又远远飞了出去。划过一个抛物线,“嘭”一声摔在大门台阶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余庆还没晕过去,可是他真的吓破了胆,嘶哑的叫道,“饶命啊,三少爷饶命啊。”
“求饶作甚?你不是想死么?”秦重一步一步走近余庆。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三少爷饶命啊。”余庆心胆俱裂,趴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浑身都没了骨架,瑟瑟发抖,不住的求饶。此时的秦重,看在余庆的眼里,完全就是凶狠的恶魔,再不是曾经那个任他摆布的少年。
此时此刻,不仅余庆如此想,满院子的仆役,也是两股颤颤。瞪大眼睛望着神魔一般的秦重,心里不住的抽搐。自从被秦禹田勒令读书,秦重的身上,就像被套上了枷锁,就算心里气恼,也从不敢轻易与人动手。
原本性格憨厚的秦重,因为柳姨娘当家,完全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连带着家中仆役,都明里暗里的刻薄秦重。从前的秦重,只知道闷闷忍受,却不会如今日这般大打出手。虽说武艺超群,却是人人可欺负的老实蛋。
“不想死了?”秦重蹲下身,冷冷的说道。
“三少爷饶命,三少爷饶命。”余庆含糊不清的叫着饶命。
“跪在这里,天不黑不许起来。”秦重站起身,向内走去。走到院子当中忽的站住,四周扫了一眼,指着一人说道,“去打点水,我要洗澡。”
“啊,是,是。”仆役连忙应着,转头飞跑着打水去。
大门的台阶上,余庆挣扎着爬起来,又挣扎着跪好。强忍着身上剧痛,丝毫不敢违逆秦重的命令。吃力的转头向院内瞧了一眼,又无力的耷拉下去。他的心里忽然很后悔,当初怎的就迷了心智,沦为一个妾室的帮凶。
秦重回到西跨院,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他都不用猜,这是柳姨娘带着人,兴师问罪来了。
秦重眼中精芒一闪,哗的一下拉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