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小姑娘又犯了犟,脸色羞红,就是不肯扶秦重的手。自己抓着铁过梁,笨拙的往下出溜儿。结果心慌意乱之下,竟忘了脚还挂着马镫,登时失了平衡,惊叫一声,往后倒了下来。
“啊。”小姑娘惊叫着,落入了秦重的怀里,霎时整张脸都要红透。
小姑娘挣扎着站稳身子,连药篓也忘了拿。受惊的小鹿似的,低头跑进了院子。
秦重摸摸鼻子,莫名嘿嘿笑了两声,一把抓起药篓,牵着马也进了院子。院中,已经不见老鬼几人,倒是有一位老者,正蹲在树下煎药。小姑娘似已忘了方才尴尬,正叽叽喳喳的和老者说话。
“师傅,咱们啥时候去延州啊?”
“过几日就去。”
“你都说了好多次过几日,就是不肯动身。”
“唉,此地缺医少药,病患太多嘛。”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你个小丫头,平日也不见你着急,怎的今日却催促着去延州?”
“嘻嘻,延州要打仗嘛,咱们早点去,可以早做准备嘛。”
“嗯,是得做些准备。”老者点着头,又问道,“让你采的药呢?”
“啊?”小姑娘猛地一下跳起,方才想起药篓忘了拿。转身往门外就跑,不料“嘭”的一声,正撞在秦重身上。
“痛啊。”秦重提着药篓纹丝未动,小姑娘却捂着鼻子,蹲在了地上连连呼痛。一抬头看清秦重,更是惹的她一阵委屈,霎时变得眼泪汪汪。“你,你怎么回事啊?干嘛站人家身后,不会吱一声啊?”
“对不住,对不住。”一见惹哭了小姑娘,秦重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打躬赔礼。
“哼。”小姑娘揉着鼻子,气哼哼不肯罢休。
“这位是?”老者站起身,打量着秦重。
秦重与小姑娘去采药,是以老者方才并未见到。此际,乍见一个魁伟少年,不由多看了几眼。但见秦重身穿军服,倒是不难猜测,想必是与方才同行之人。眉目清俊,器宇轩昂,顿时生出几分赞叹。
“在下秦重,见过老丈。”秦重放下药篓,躬身施礼。
“有礼,有礼。”老者呵呵笑着,微微摆了摆手。
“不敢请问老丈高姓?”秦重还不知老者姓氏,遂问道。
“老夫姓王,兄弟排行老四,相亲们都称老夫王四。”老者说着,一指身边的小姑娘,“这是老夫的徒弟,唤作小禾,年纪尚小,整天淘气的很,秦小哥儿莫要见怪。”
“是秦重鲁莽,还请小禾妹妹莫怪。”秦重又向着小禾行礼。
“我哪有淘气?师傅你乱说。”小禾闻听顿时不依了,扯住老者衣袖,左摇右晃的撒娇。见秦重向她行礼,顿时一惊远远跳开,小脸儿红红的不好意思。微微侧身,向秦重福了一礼。
小姑娘许是害羞,见了礼后立时逃进了屋里去。
老鬼、石勇等人,都在隔壁的房间。一张大通铺,足能躺下十人,可见够大。
按照王郎中所说,几人所受刀伤都不算轻,不宜再骑马赶路。而且如今天气渐热,极易化脓溃烂,更要日日换药马虎不得。因此,重新清理了一番伤口,上药包扎后都歇在了大车店。
今日走不得,明日也不得行。王郎中说,起码得卧床三日方可。
秦重去食店买回吃食,也不忘给王郎中和小禾带了一份。大车店里,如今没有旁人,除了掌柜两夫妇,就是王郎中师徒还有秦重一行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饭,一群人坐在床上闲聊打发时间。
秦重想起白日之事,遂说了起来。
“今日和小禾姑娘去采药,遇到了当地一个恶霸。”
“吆喝,这是有故事了么?”贺五儿打趣秦重。
“那恶霸是雷公堡的人,听说势力极大。”秦重不理会贺五儿,顾自讲下去。
“有多大?大的过咱骁骑营吗?”老兵一直打岔,根本不当回事。
“不说了,不说了,我要睡觉。”秦重往床上一趟,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说,说,说。”贺五儿一把拉起秦重,闲得无聊,有故事干嘛不听?“谁都不许打岔啊。”
“不打岔,快讲讲小禾姑娘怎么了?”老兵都是一脸的坏笑。
“不是小禾姑娘,没有她的事。你们还听不听?”秦重急的红了脸,小老虎开始发飙。
“听,听,听。”众人哄笑应道。
“听说啊。”秦重环视身边一圈儿,见没人再打岔,才接着说道,“这雷公堡势力极大,平日里欺男霸女,祸害周边百姓,看谁不顺眼,立刻就是一顿毒打。看谁家姑娘俊俏,当场就抢了去。”
“他们今日,要抢小禾姑娘来着?”老兵猜测着问道。
“有小虎子跟着,谁能抢的走?没准打他一个满脸花。”又一老兵接茬儿。
“那倒也是。”
“还听不听?”秦重一捂额头,算是服了这帮大爷。
“听,听,听。”几人连忙应道。
“雷公堡办了件大事,强取豪夺,买下了方圆百十里土地。”秦重说到百十里,也是咂舌不已。
“方圆百十里?那得多少亩地?”老兵们根本算不出来。
“管他多少亩,反正就是很多,你八辈子也买不起。”老兵又打开了话匣子。
“买不起咋地?老子有儿子,你有吗?”
“有儿子了不起啊。”说着说着,眼看都要打起来了。
.........
秦重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和这帮夯货跟本没法说事儿。默默的捂着耳朵,低头溜出了房间。
仰望夜空,无奈的发出一声长叹。
“出了何事?”老鬼跟了出来,笑呵呵的问道。
“雷公堡占了这么大片地,要养马。”秦重学了乖,不做铺垫,直接说大事。
“养马?”老鬼感觉匪夷所思,这是不要脑袋了么?
随之,他想到了骁骑营丢失的那些战马,登时不淡定了。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是同样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