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高兄,确是出了事。”秦重说道,“一个多月之前,家父奉命押送战马,送去延州军中。不料,中途竟丢失了一百多匹。鄜延帅司追究责任,将家父以及押送人员全部扣押。”
“啊?”高士先目瞪口呆,一百多匹战马啊,砍头都够好几个来回。
“唉。”秦重叹口气,理解高士先的惊讶。“帅司有令,除非找回战马,不然家父罪责难逃。”
“得亏是范老头,若换了旁人为帅,怕是。”
高士先话未说完,急急的刹住。怕是早砍了头,这句话虽说是事实,但是,不能当着秦重的面说出来。遂尴尬的一笑,接着说道,“家父与范老头有交情,我这就回京,恳请他修书一封替令尊求情。”
“秦重多谢高兄高义。”秦重抱拳深施一礼。
“你我兄弟,说什么谢字?莫非秦三郎瞧不上我?”
“岂敢,岂敢。”秦重连忙作揖,口称不敢。如此人情,绝非一个谢字所能表达。
明日一早,两人都要出发。一个往西北,一个回京城。
眼看天色渐晚,秦重吩咐准备酒菜,他要与高士先践行。林立的竹叶青酒,还没有这么快酿出来,只能搬来几坛勾兑过的果酒。甘油制取简单,他操作过一次,红泥新绿都能学会,早已开始出酒。
单等秦宵安置妥当,再一举上市销售。
秦重喝酒不耐小杯慢酌,不想高士先也是如此。一人抱起一坛,咚咚灌了几口,相视哈哈一笑。
“酒味儿倒是不错,就是淡了些。”高士先点评道。
“入口虽绵柔,酒劲儿却不差。”秦重喝过一次,知道后劲儿颇大。
就像是比拼酒量,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谁也不甘落后半口。不一刻,一坛酒已经见底。
“三饱儿,拿酒来。”高士先嚷嚷着,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
“高兄,小弟有句话,想要请教?”秦重喝了一口酒,说道。
“有话就说。”高士先抱起酒坛子,又是一通灌。
“方才你说范老头?他是哪个?”
“范老头?哈哈,范雍啊,你不知道?鄜延兵马都部署,延州知州,一个好老头。”
“范雍?”秦重一激灵,这是个名人啊。打仗不行,为人还不错。
秦重记得,宋夏延州之战,就是范雍为帅。因为中了元昊之计,导致宋军大败。
历史上很多名将,比如狄青,比如种世衡,比如郭遵,此时都在他的麾下。
“想来你高家,也绝非泛泛之辈吧?”能与范雍相交,岂是简单人物?
“来日你到京城,自然知道高家。”高士先卖了关子,却不肯再说。
眼看夜色越深,两人也是酒意越浓。依然是一口一口的灌着,却已有了醉态。勾肩搭背,去了一趟茅厕,回来后没有清醒,反而更是上头。高士先愈发开始说起胡话来,双眼朦胧,明显的喝醉了。
借着酒意,秦重也吐露了心声。
“老高啊,你可知道?小道姑为何人?”
“小道姑?”高士先睁了一下眼,嚎叫道,“她就是天上的明月啊,可望而不可及。”
“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秦重摇摇晃晃的站起,也是大吼一声。
“嘿嘿,原来你也心悦小道姑。”高士先嘿嘿笑着,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秦重却是勾起心事,情绪变得恶劣。抓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长长吐出一口酒气。眼神迷蒙,痴痴的望着黑沉的夜空。此时正是月底,连个月亮都看不见,只有寥寥星辰,闪烁着微光。
“月亮呢?月亮呢?”高士先忽的坐起,喊了两句醉话,又闷头睡了过去。
“月亮送信去了吧?但愿她收的到。”秦重嘿嘿一阵苦笑,坐在了门槛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朦胧之间,云霓的身影款款而来,穿过黑暗带来了明光。好似月里的嫦娥,清冷无言,似近还远。
迷迷糊糊,秦重曼声吟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秦重不知,夜色中还有两位女子,听到了他吟出的这首词。
一个是秦沐瑶,还有一个是云霓。
一个站在窗外,一个伏在墙头。一时间,痴痴难以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