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陈医师的药有镇静安神之效,江阮宁竟得以一夜酣眠,直至晨光熹微。
当她猛然起身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大意。
竟然在仇人的眼皮子底下睡得这般熟。
“春桃,春桃。”
江阮宁趿上绣鞋,连唤了几声也不见春桃的影子。
一串轻巧的脚步声起,随后,一名面容生疏的小丫头步入了屋内。
小丫头生的肌肤粉白,身量也是娇小玲珑,低垂着眉眼很是恭谨。
“姨娘安好,奴婢这就伺候姨娘梳洗。夫人那边一早已遣人请了侯爷过去云起阁用早膳。侯爷本想请阮姨娘同去,可是见姨娘还睡着忍打扰,便自己先过去了。姨娘脚上有伤,行走不便。昨晚后半夜又落了雪,侯爷特意吩咐了步撵在外头候着,只等着姨娘您收拾妥当,即刻送您前往云起阁,与侯爷和夫人共进早膳。”
小丫头瞧上去稚嫩未脱,但那一张小嘴却甚是机敏。
“你是谁?春桃呢?”江阮宁眉宇间带着几分疑惑,轻声问道。
“回姨娘的话,春桃姐姐被朱嬷嬷唤去了别院,说是另有吩咐。奴婢名唤雪怜,从前是在夫人屋里当差的,往后奴婢便留在曦梧苑东厢,侍奉姨娘。”
别院?”江阮宁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升起。
莫非是春桃不小心露出了什么破绽,这才被调走或是……囚禁了起来?
“走,去云起阁。”江阮宁面上一片宁静,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
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去探上一探。
曦梧苑距离云起阁不算远,不过天冷路滑,江阮宁脚还痛着又心生焦急,便不再矫情,登上步撵。
云起阁的院落一片洁净,估摸着天不亮,下人就把积雪除尽了。
步辇缓缓停在雕梁画栋的廊檐之下,随即,一名伶俐的丫鬟轻巧上前,一边细心搀扶江阮宁,一边撩起阻挡寒风的厚重门帘,引她进入温暖如春的内室。
顿时,暖流拂过面颊。
江阮宁蹒跚着步伐刚进门,就看到江馥江妼两姐妹各自站在裴坼左右,站在书案前赏那一瓶刚插的红梅,有说有笑的。
还真有点妻妾和谐感觉。
福嬷第一个看见江阮宁,率先笑着福身:“阮姨娘来了。”
三个人这才回头。
江阮宁微微躬身:“侯爷,夫人。”
顿了一下,才眼带笑意地看向江妼,说:“六姑娘也在。”
江妼瞧见她就觉得心里极其不舒服,总之情绪很复杂,尤其厌恶她对着自己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索性别过头去,不理睬她。
江馥温言笑道:“听下人说你昨日落马受伤,我可是担心了好一阵儿,怕扰你休息便没有过去看你。今日见你气色尚可,我也就放心了。”
江妼嗤笑冷哼:“要是真摔伤了胳膊腿儿,还能那般放浪狐媚惑人?”
“妼儿!”
江馥低声提醒。
江妼只能愤愤闭口。
昨晚曦梧院里的事儿,可是被下人们私下传了个绘声绘色。
什么姨娘身娇体软,不胜主君蛮力。求饶之声都飘出了东厢房去,最后连浴桶都在二人的胡闹之下损毁了……如此云云。
江馥听了倒是无甚表情,江妼可是被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
“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吵醒你。”裴坼大步走过来扶住她,柔情万分道:“脚上有伤就别站着了,快坐。一路过来冻着没有?手这样凉。”
裴坼又恢复了最初那样蓄意做作的样子,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气,那神情别提有多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