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白日在三言两语之间便很快地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漫长寒冷的黑夜。据说在极地岭的最深处,每年只会有两个月的时间能见到太阳,其余的时间,则是无尽的长夜。
这里不像长安那样有着绚烂的黄昏,黑夜迅速挂满了天幕,仿佛只是眨眼的时间,天地已然置换。
队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众人纷纷原地挖坑生火,安营扎寨,很快,成堆的篝火燃了起来。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将这近百人以十人为一组,每一组驻扎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其它人的目光死角,确保了大家的警戒视线。
在这深林当中,很多时候,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会随着时间的变换而改变。人们为了储藏过冬的粮食而进山打猎,而那些饿极了的野兽为了能安稳地度过这个冬天也会铤而走险,向人类发起袭击。
而在这密林当中,人们最要堤防的,就是狼群。所以,大家在扎营休息的时候,同时也时刻注意着黑漆漆的幽暗密林中的突袭。
温暖的火焰驱散了寒冷的长夜,尽管以青崖几人现在的修为,已经不惧一般的严寒,但人类生来的本能,还是驱使着自己离光明与温暖更近一些。
木柴在火光中炸开噼里啪啦的声响,溅起点点火星落在积雪上,火光映照着几人的脸庞,青崖伸出双手靠近了火堆,尽管自己并不觉得寒冷。
“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走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什么猎物,往年里第一天就能捕到不少狍子的。晚上你们先去睡觉好啦,我在这里守夜,要是有什么动静的话我会马上叫醒你们的。”
塔纳舒舒将包裹里的肉干在火堆旁重新烤热后,又拿出了几壶热水,一同递给了青崖三人,而自己却只是啃着发硬的馕。
“塔纳姑娘,我等山野之人,没这么金贵的,寒夜重重,怎能让你一人守夜,还是我们轮流来吧。”
说着,青崖将手中的肉干掰了一半放在了她的手中,却不想,她又将肉干塞回了青崖的手中。
“不行的不行的,你们是客人,大长老吩咐我说一定要照顾好你们的,要是你们没吃好睡好,我回去要挨骂的。”
青崖抬头向四周扫视了一遍,发现大部分的年轻猎手都在就着清水啃着白面的馕,只有几位看起来地位较高的领头之人才分到了肉干。看到这里,他再次将那一半肉干放到了塔纳舒舒的手心里,并靠近她的耳边悄悄地说到:
“嘘,我家掌柜的最近嫌弃自己的腰有些粗了,一个劲地嚷嚷着要瘦身。这不,连我这个伙计的晚餐都减少了标准。所以,塔纳姑娘你帮我吃掉一些吧,不然我可是要挨掌柜责骂的。”
一边说,青崖还悄悄地像秋池雨看了一眼。
“这样啊,你也好可怜啊,你们家掌柜的可真霸道,可她明明一点也不胖啊。”塔纳舒舒看着秋池雨窈窕的身姿,对青崖的可怜遭遇表示深切同情。
即便是这样的悄悄话依旧瞒不过秋池雨的耳朵,听见自己被描述成了一个霸道的坏掌柜,她也只是叼着一片肉干表示无语地白了青崖一眼,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也罢,在外人面前,就给他留点面子吧。
寒冷的夜晚总是适合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几人聊着聊着,就扯到了那些诡异的民间故事上去。
据塔纳舒舒所说,在他们的部落里,曾经有一位猎户晚归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了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浑身油光水滑,立起身来足有半人来高,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黄鼠狼,一时惊讶之余,差点摔了个踉跄。
但更奇怪的是,此时这黄鼠狼竟然口吐人言,先是发出了一阵像是老头烟嗓般的刺耳笑声,随后便向那人问道:“老乡,你看我的样子,是像仙呢,还是像妖啊?”
那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起身拔腿就要走,却被那黄鼠狼死死地拽住了裤脚,这黄鼠狼力大无穷,任凭他怎么拉扯都无法逃离。而它也一直重复着那句话,问他自己到底是像仙还是像妖。
情急之下,那人连忙说着“像仙,像仙,这位黄大仙你行行好放我离去吧……”,而听到这一句”像仙“之后,面前的黄鼠狼立刻全身闪耀着淡黄的光晕,被一道天光所笼罩,飞向天际而去,临走前给那人留下了一句话。
”你助我成仙,我会报答你的。“
说来也奇怪,从那一天后,每一次外出打猎他都能满载而归,而有一天他在自家的地下挖出了不少黄金,从此他就过上了大富大贵的生活。
就这样过了几十年,就在他儿孙满堂的时候,有一天他看到了几只黄鼠狼从他家门前走过,而他就这样突然地倒地死去了,不仅如此,在他断气的时刻,他们全家老小都在同一时间全死了。等到人们前来查看的时候,正看见一大群黄鼠狼抬着十几口棺材走进了林海深处……
后来事情流传开了,那些人才知道原来这是黄大仙在向人类讨封,如果你说它像仙,那它便能得道,还会让你大富大贵,但它只会保佑你一人,等你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它便会派子孙们前来收走全家人的性命。而你若说它像妖,它则当场堕入妖道,对你展开永远的报复。
塔纳舒舒刻意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讲着故事,花青儿对这些神鬼之说有些惧怕,双手拉着自己的袖口,身体微微往后倾斜,但她又很想知道接下来的故事发展,便侧着耳朵将脑袋微微前倾,在青崖看来,这不协调的模样有着些许滑稽。
“塔纳姑娘,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