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虹总是遮遮掩掩,殷秋瑾也很识趣的不问到底。
她这个人灵巧的很,知道自己和朱虹只是同学关系,家里有点不方便透露的事情正常,毕竟这里是京城。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在京城这地界,扔一块砖头都能砸着个chu级干部。
话又说回来,一个搞话剧的,殷秋瑾也不觉得有多稀罕,至少不需要他特别去打听。
话说上个月,《人民X报》的文艺部和京城人艺剧院一块儿又在前门烤鸭店联合举行了一场《天下第一楼》座谈会。
前些日子,《人民X报》对这次座谈会进行了专门报道。
这是最后一次为《天下第一楼》的正式公演造势。
文中提到曹禺先生出席了这次座谈会,笔者记述说,会上曹禺聊了很长时间,并着重说了两个“没想到”。
“没想到”江弦才这么年轻,竟对人生有如此沧桑的感受。“没想到”戏的尾声这么漂亮。
曹禺:“我最欣赏的是这个横批:没有不散的宴席!
前面是康熙所提,后面是纪晓岚属对,但这个横批是画龙点睛之笔.
一副对联,一个绝妙之极的横批,就把戏完满地结束了。”
如此阵仗的造势,对于京城热爱话剧的老戏迷来说,《天下第一楼》这部厚重的历史话剧,无疑成为了他们这段时间最期待一场大戏。
首都剧场《天下第一楼》的演出票,到了一票难求的地步。
演出前几天,江弦到首都剧场探班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静谧的夜与首都剧场里热情高涨的排练对比鲜明。
他在宋单单的陪同下,从后台走上前台。
几步之遥,却是另一个世界。
台上正排练着《天下第一楼》的第三幕,演员慷慨激昂,极其认真与投入。
虽然未着戏服,可一颦一笑、一坐一立、一抬手一对戏,皆是人物,是那心怀抱负的掌柜、聪慧能干的女子、蛮横霸道的烤炉的、八面玲珑的伙计
总导演夏淳则站在观众席最当中的位置,左手拿着剧本,右手握笔,聚精会神地看着,打磨舞台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周围有一种气场,像一个能掌控一切的超人。
江弦驻足良久。
福聚德这座危楼的人和事儿,在演员和导演的共同协调下,自然地展现出来。
精彩绝伦,惟妙惟肖。
排练很快结束。
演员一走下台,便明显地谦逊起来。
“江编剧。”
他们一一和江弦打过招呼,其中包括卢孟实的A组角色谭宗尧。
江弦特地多看了他几眼,发现谭宗尧和他打过招呼以后,便低首踱步思索与回味刚才的排演,只偶尔与身边人简单聊几句。
他举手投足间,尽透露着对舞台的敬畏与热爱,眼中似有微光闪烁,含着几分纯粹、几分陶醉、几分期许、几分自豪.
“有这样的好演员,我对《天下第一楼》的正式公演放心了。”江弦小声和导演夏淳说。
“你说老谭?”夏淳冲他笑笑,“老谭太适合卢孟实这个角儿了。”
他先是和江弦聊了几句,而后把剧组的人喊上台,剧组的所有成员围成一个圈,大家一起讨论起表演中存在的问题。
把排练的分析讲完,夏淳又请江弦这个编剧来给大家多讲两句。
江弦望着这群演员,望着这群一提到表演,就神采飞扬、无比自信而真诚的演员。
心中顿时升起一阵豪迈。
“大家都辛苦了,我也没什么要多说的了,请拿一套纸笔来。”
大家一听,立马明白江弦这是要为剧组题字。
剧务组的负责人潘舒扬当即为他取来毛笔和宣纸。
江弦提腕握笔,蘸了蘸墨,而后洋洋洒洒,落笔挥毫。
“天下.第.一”
谭宗尧默默将他所题的字念出声,演员和剧务们都凑过来,盯着那张宣纸。
“天下第一剧组。”
“好!”
有人欢呼出声。
从演员到剧务,从戏中人到局外人,见到这幅字,脸上都是激动与振奋之色。
这份编剧的认可,足以令他们忘掉此刻排演的疲惫。
“是大家共同的努力让这部戏慢慢有了血肉,让这座楼不再空洞。”
江弦不紧不慢的说,“天下第一楼如果取得成功,那这份成功不仅是我的,也是属于你们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中都是满腔热血,对几天后的正式公演充满信心。
夏淳更是满意。
江弦的这次探班,简直是一次最好的“战”前动员。
11月14日。
朱虹和宿舍的同学一起坐着公交,来到了东城区的王府井大街,抵达这座欧式和俄式风格并存的四层高剧院。
剧院上部挂着四个红艳艳的大字:首都剧场!
往那儿一站,一种神圣的艺术气息便沿着建筑的边边角角扩散开来,仿佛昭示着其中国话剧艺术最高殿堂的地位。
“好多人来看啊。”殷秋瑾打量着四周排队入场的人流。
这些观众大多数年纪偏大,穿着也较正式,一看就是常“追剧”的剧迷。
“嘿,您也来看戏啊。”
“哟,巧了您。”
“您抢着票了,不容易。”
“可别提了,那天为了买张票,嗬,排的队那叫一长,后来把售票那亭子都挤塌了。”
几名女学生听得一愣一愣的。
朱虹边往场馆里进,边观察着首都剧场的内部结构。
她看到四周墙壁上贴了很多《天下第一楼》的宣传海报。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四句宣传语:
“桌前推杯换盏,盘中五味俱全。人道京师美馔,谁解苦辣酸甜?”
朱虹看过《天下第一楼》的剧本,也知道这四句是她姐夫江弦为《天下第一楼》所作的宣传语。
短短四句,可以说凝练了全剧的深意。
她把这宣传语的内涵分享给了殷秋瑾她们,当然,是隐瞒了江弦是她姐夫的事情。
几名女生都是中文系的,此刻听完江弦的语言艺术,满眼都是崇拜。
“江弦同志真是太有才华了”
“我什么时候能写出这样四句来就好了。”
“写这四句还不简单,关键人家这是凝练了整部话剧的四句。”
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朱虹听得心底悄悄与有荣焉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