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什么红薯?家里还有粮食?
方大海的话惊住了何雨兰和方大江,两人瞪着眼,什么瞌睡都没了,大踏步的就往方大海的方向而来。等着走进了,因为夜盲症的缘故,两人有些看不清,还直接趴在了地上,用手小心的摸了起来。等着确定这里真的有个罐子,罐子里有红薯,两个半大孩子那真的是喜极而泣啊。
“咱们家还有粮食?太好了,明天不用挨饿了。”
方大江性子直接,想的呀简单,满心都是为了明天能吃到东西而高兴。何雨兰呢,则是松了口气,对着方大海说到:
“我本来还发愁,明天事儿多,估计来不及去后山挖野菜,邻居家一样遭了难,怕是没什么粮食能再借给我们,也不知道这一日要怎么过,如今好了,有了这些,多加点水,怎么也能混上两日。有了这个时间,后山林子那么大,总能寻出点填肚子的东西了。”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何雨兰这丫头居然已经在为家里的口粮这么算计了吗?方大海看着这个身形比后世10岁孩子还不如的丫头,一时心思十分复杂。作为这个家目前最大的一个,弟妹们心里最后的依靠,自己做的还是少了呀。
到底是刚穿越过来没多久,即使嘴里说着还有他,可行动上也好,心理上也好,还是不自觉的抛开了他们,太独了!不够负责!
方大海心里自省了一番,再开口语气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安抚和解释。
“我早就说过有我的。”
听到方大海这么说,何雨兰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一边摸索着将红薯往自己怀里塞,一边说到:
“可见长子就是不一样,家里的饭一直都是我做的,我都不知道这里还藏了这么一罐子红薯。”
方大江听到这话也好奇起来,抬头问方大海:
“哥,这都什么时候藏的?爹怎么半点口风也不露?”
这话让方大海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他刚藏的吧?
“这话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是才想起来,好像见过爹在这挖坑,这才想着试试,要不你去问爹?”
问爹?
两个字将三人都按住了。还怎么问?人都躺门板上了。
方大海其实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和往孩子心上插刀有什么差别?实在不该的很。所以他忙又添补了一句。
“就这么个年月,爹肯定是想以防万一,又怕咱们说他想太多,平白的让咱们饿肚子,这才瞒着你们。”
是啊,或许就是这么个解释,可谁能想到呢,爹这以防万一,还真是防着了,只是他千藏万藏的存下的东西,自己却没能用上,反而成了他们的救命粮。
想到这些,不管是方大江还是何雨兰回头再去看那躺在堂屋门板上的人,眼泪又忍不住开始汹涌了。
“爹……爹……呜呜,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跑快点,你也不会因为怕我落下回来拉我,也不会被那些溃兵看见,被……或许早就跟咱们一起上山了,呜呜呜……”
方大江哭的越来越大声,哭的厨房里的香草也在睡梦中跟着哭出了声,哭的何雨兰也撑不住,跟着蹲下擦起了眼泪,这一院子的悲戚,让方大海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行了,别哭了,大晚上的,没得惊动了邻居们,赶紧的再眯上一会儿,爹还等着咱们送他最后一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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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寒人家的最后一程其实很短,也很简陋。
清晨天色刚有些微亮,老根叔就带着两个人过来了。一张草席,裹住了方爹全身,也截断了他这一辈子所有的依恋。等着被人抬出家门,一家四个孩子三步一叩首,五步一哭嚎的送行,就是他在这人世间最后一段路程的配音。
后山山坡上一个大坑,一堆黄土,一块木头碑牌铸就的新坟,则是他在这片天地最后的栖身之所,也是他留给血脉亲人最后的念想。
从此,老方家再无他的存在;从此他也不用再勉励支撑一家的生计;对这个苦了一辈子的男人来说,这或许是他一辈子最轻松解脱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