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几年胥吏,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多事情是没有对错的,而且也必要分对错。
上前一步,来到几名百姓面前,何隽开口道:“本官乃寿光县新任知县。”
这话不是为了摆谱,而是让百姓明白他的身份,为接下来的处置背书。
听到他自报家门后,几名百姓神色一变,立马躬身问候:“见过知县老爷!”
他们不晓得何隽属于哪方势力,只知道知县老爷就是县城的天。
何隽指着最先开口的那名百姓问道:“你可是县城百姓?”
“没错,县城被攻破后,俺就被反贼给俘了,家也被反贼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史相公回来后,为俺重新分了房子……”
那人还要说,却被何隽制止,指向另一人道:“你原先逃出了城,如今回来后,被分了房子,但地段和户型却没有原先的好,于是想要拿回原先的房子,可是?”
被当众戳穿了小心思,那名百姓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嘴上却说道:“知县老爷,那房子乃是俺的祖屋。”
三两下理清纠纷源头后,何隽转头问道:“史相公,不知县城中还有多少空房?”
史文辉答道:“还有六百二十三间空房。”
听到还有空房,何隽点了点头,处置道:“既是祖屋,又有房契在手,理应拿回去。”
闻言,那百姓面色一喜,如今的住户却一脸不忿。
然而何隽话音一转,继续说道:“然则,若非我青州军打下县城,你如今还在山中餐风露宿,于情于理,都该有所表示。本官也不会苛责与你,如今山中逃户众多,你只需从山中拉回二十户逃户,便将房子归还与你。”
“此外,他毕竟已入住多日,你需付给他两百文钱,全当搬迁费用,可否?”
两百文,外加从山中拉来二十户逃户,便能拿回祖屋。
那百姓只是略微犹豫了片刻,便点头道:“俺同意!”
何隽又朝着另一人说道:“你房屋被一把火烧了干净,本是敢炽军及张万仙的过错,史相公心善,怜惜你等,重新分配了住所。但本官治下,岂有不劳而获之理?”
“本官会为你重新寻一户相仿的住所,并且保证不会再出现此事,但作为回报,你也需拉回二十户逃户。你可愿?”
这番话很有水平,并且合情合理,顺带还抬了一手史文辉。
你房子是敢炽军烧的,与我们没有丝毫干系,史相公大发善心,见不得你们餐风露宿,给你们分了住所,但你们却不能一点不表示,那不成吃白食的了么?
当然了,本知县也不会为难你们,只需要去山上拉拢二十户逃户,这房子便彻底归你们了。
并且保证,往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发生。
瞧瞧,纠纷解决了,逃户也拉了,此外还借此做了个宣传。
城里还有六百余间房子,想住城里?
行!
去山上拉逃户!
那百姓忙不迭的点头:“俺愿意,俺愿意!”
“拉了逃户可去县衙,自有六曹胥吏登记,满二十户,便可换房。”
何隽说罢,摆摆手:“且散了罢!”
待到百姓们离去后,何隽转过身,躬身道:“禀县长,下官已处置妥当。”
韩桢轻嗯了一声,双腿微微夹了夹马肚,战马会意,迈着小碎步继续朝着城内走去。
目视着韩桢的背影,卢岩瞧瞧比了个大拇指,低声道:“何兄好手段。”
何隽摇头失笑道:“本就是皮毛蒜皮的琐事,当不得卢兄夸赞。”
没见县长连话都懒得说么。
说白了,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置不好,那他这知县也就不用干了。
一路来到县衙,史文辉先是将换防的士兵安置好,而后开始交接差事。
知县、县丞外加主簿都来了,自然就没他的事了。
跟着韩桢一起来的,不止是六名上任官员,还有百余名六曹三班的胥吏。
前阵子从临淄县调来一百名胥吏,又新招收了三百名,府衙用不上这么多人,正好分配到寿光、昌乐二县。
有了这些胥吏,两县的县衙就能瞬间重新运转。
还是那句话,一县之地可以没有官,但却不能没有胥吏。
交代完差事后,史文辉见几位同窗欲言又止,立即明白他们的心思。
心下犹豫了片刻,他开口道:“县长,下官这几位同窗颇有才干,眼下没了生计,能否留在县衙,讨个差事?”
“准了。”
韩桢一口应下。
本就是小事,史文辉既然开口了,那这个面子必须给。
史文辉拱手道:“多谢县长!”
那几位同窗目光感激的看了一眼史文辉,而后齐齐作揖,朝韩桢致谢。
一直忙碌到傍晚,才将差事交接完毕。
何隽三人,以及六十名胥吏俱都住在县衙之中。
而韩桢等人,则被安置在县城的一间酒楼里。
这酒楼本是城中一大户的产业,大户全家被张万仙屠戮殆尽后,自然就成了无主之物,被史文辉充为公产。
如今县城里的百姓,一个个穷的叮当响,哪里还有闲钱来酒楼。
因此,酒楼一直闲置着,正好用来招待韩桢。
饭桌上,史文辉面色尴尬道:“县城困顿,委屈县长了。”
确实尴尬,一大桌人,却只有两道荤菜。
就这两道荤菜,还是从他遣人从猎户手中买来的。
没法子,张万仙在时,敢炽军上下胡吃海喝,城中饲养的鸡鸭猪肉羊几乎被吃了个干净。
府库有钱,韩桢留了二十万公款,但没地买啊!
如今百姓刚刚分了田地,都在伺候田地,没几个人有功夫去打猎。
也多亏了今天运气好,碰巧有个猎户来卖钱。
“不碍事。”
韩桢毫不在意的摆摆手。
作为一个后世的穿越者,吃惯了后世的美食,韩桢其实对待吃喝很是挑剔。
但他却从未抱怨过,基本都是有什么就吃什么。
创业初期嘛,苦一点是正常的。
现在正值关键时期,还不到享受生活的时候。
何况他还小,过了年也才十八岁。
以他的体魄,不出意外活个百八十岁应当不成问题。
只要把基础打好,以后有的是时间享受。
轻重缓急,他还是分的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