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火器,韩桢用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问道:“测试过了?”
火器的外表凹凸不平,形似一个菠萝,已经很贴近后世的手榴弹了,唯一的区别就是需要用明火引燃。
楚南答道:“韩二哥宽心,工坊匠人测试了不下百次,袁院长也亲眼见过。”
闻言,一旁的袁工匠附和道:“确实如此,因填充的火药多了,威力比之以往更甚。关键在于,制作更为便捷。”
原先的火器,是将火药塞进一个竹管中,再把竹管放进陶罐,四周填充铁钉铁蒺藜,罐口用黄泥封住,外层缠绕草绳。
做工复杂,需要的材料繁多,陶罐、竹管、铁钉铁蒺藜外加草绳。
虽然工坊里采用流水线作业,可效率也高不到哪去。
现在不一样了,只需用生铁浇筑一个个铁壳,运进来,工人往铁壳里填充火药,插上引线,封口,一個火器就制作完毕了。
中间省略了好几个步骤,效率自然就上来了。
而且,生铁浇筑的火器外壳,运输时也更加省心,陶罐容易在颠簸时碎裂。
韩桢笑问道:“谁研制出来的。”
楚南答道:“组装工坊三号流水线的匠人,名唤徐功。”
“赏!”
韩桢大手一挥。
出了库房,他又在楚南的带领下巡视了一番各个车间,与孤儿们联络了一番感情。
一个时辰后,韩桢一行人才走出火药工坊。
韩桢转头叮嘱道:“外面日头猛烈,不必送了。”
“好。”
楚南点点头。
拍了拍他的肩膀,韩桢正色道:“工坊保证效率的同时,安全一定要重视,这东西一旦爆炸,你比我更清楚后果。”
楚南郑重道:“韩二哥宽心,为了弟弟妹妹们的安危着想,俺会重视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
韩桢说罢,大步走出了山洞。
回到小镇的路上,韩桢问道:“袁卿,铁制攻城炮的研发进度如何了?”
袁工匠面色忧愁道:“匠人们想出了不少法子,目前较为突出的是锻造法和铁模法。铁模法成型快,能形成流水线生产,产量高,不过有个难题无法解决,铁水浇筑时的气泡问题,始终没法解决。一连浇筑了十五根炮管,效果并不理想,冷却过后,炮管内部会出现许多蜂窝小孔。”
气泡问题,就是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了,就会发现很简单。
可这层窗户纸,并非那么容易捅破,灵感这东西谁也说不准,运气好几年几十年,运气不好则需要三五百年。
韩桢追问:“锻造法呢?”
袁工匠答道:“锻造法因用的是熟铁,所以强度比之铸炮更高,但因攻城炮太大,没法一体锻造,只能采用分段制造,再将两段炮管重新回炉加热拼接,最后在拼接处用铁箍加固,可即便如此,也无法保证气密性,炸膛的风险并不比铸炮低。”
他跟着韩桢这么长时间,学到了不少新词汇。
闻言,韩桢陷入了沉默。
铸造与锻造,各有优劣,也同样都有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
铸造没法解决炮管里的蜂窝气泡,锻造则无法保证拼接处的气密性。
片刻后,韩桢无奈道:“先用黄铜铸一百门攻城炮!”
这个时代,铜就是钱。
一门由黄铜铸造的攻城炮,少说也有五六千斤,加上损耗和人工成本,不下五千贯。
明清乃至西方早期的大炮,都是铜铸的,后来才渐渐被钢铁取代。
并不是说,钢铁大炮强度比铜炮高,而是铜炮的成本太他娘的高了,东西方被逼得没法子了,只能不断变革技术,最后用铁炮取代了铜炮。
一门生铁铸炮,成本撑死了五百贯,是铜炮的十分之一。
但问题是,战事将起,他不可能等军工所慢慢研究,所以只能先用黄铜铸造一百门应应急。
好在青钱在齐国渐渐开始流行,不再局限于富商权贵,许多平头百姓,也纷纷开始接受青钱,因此对铜钱的需求量没那么大。
最近,银行上奏折子,提议印发一、二、三贯面额的青钱。
不过被韩桢一口否决了,青钱的成本太高,哪怕印刷数量上去了,摊薄了成本,依旧高达五十文一张,印小额青钱太亏了,他有其他打算。
袁工匠拱手应道:“微臣领命!”
韩桢叮嘱道:“五百门野战炮也不要落下。”
野战炮因只有一米长,所以锻造起来很方便,不需要拼接,也就没有气密性差的问题。
袁工匠点点头:“微臣晓得,前两个月已经命军工所下辖的工坊开始锻造了,年底之前,定能交付五百门野战炮。”
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后,韩桢率领亲卫回到界首镇。
在镇中住了一晚,第二日快马加鞭赶回历城。
……
香车之上,赵福金掀开窗帘,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水泥路,口中啧啧称奇:“夫君呀,这路端的平整,马车行在上面,比之飞道都快。”
如今,水泥路从即墨修到了历城,形成一条主干道。
有了水泥路后,大大方便了往来商客。
以往贩货从历城到益都,最快也需五六日时间,而今只需三日便可抵达,足足快了一倍。
赵佶为了方便赵福金回宫,在皇城与公主府之间修了一条飞道。
飞道,仅听名字,就晓得这条道路修的有多好。
但此刻,赵福金却觉得飞道也不过如此。
赵富金解释道:“姐姐,高速路乃是用水泥修建,自然不是其他路能比拟。”
“水泥?”
赵福金一愣。
“听说是夫君麾下一位大匠发明,我也不甚懂,总之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赵富金其实也不太懂,只听韩桢说过只言片语。
“爹爹,姨姨说海里有会唱歌的鲛人,是真的么?”
笙奴依偎在韩桢怀中,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
小家伙自幼缺少父爱,自打进宫后,黏人的很。
韩桢温声道:“许是有,但爹爹没见过。”
“姨姨还说海边有许多漂亮贝壳。”
“对。”
“哇,我要多捡一些,带回去给荷月妹妹。”
说话间,马车转了个弯,朝着路边驶去。
“夫君,我们到了吗?”
赵福金显然也是头一回儿出京师,看甚么都觉得稀奇,见马车驶离高速路,忍不住问道。
韩桢抱着笙奴,笑道:“这还没出济南府地界呢,还有两天才到益都。”
赵福金好奇道:“那这是去哪?”
“姐姐,这是服务站哩。”
不待韩桢回答,一旁的赵富金抢先说道。
她自益都来京时,已体验过服务站了。
“服务站?”
赵福金绝美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自打来了山东后,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土包子。
“服务站就是……”
赵富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
见状,韩桢轻笑道:“类似大型驿站,为过往商客提供食宿等服务。”
“原来如此。”
赵福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高速路并非是穿城镇而过,因为工科院的大匠在规划路径时,首先考虑的是距离。
以益都和历城为两点,怎么近怎么规划。
毕竟,高速路讲究一个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