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稚站在走廊的另一侧,沉默的看着相拥最后别离的两人,眉头皱得要滴水。
此情此景,跟他当年在德国慕尼黑医院去看执意结束自己生命的风铃时,是多么像。不同的是,沈晴没法选择,而风铃有。
也许是感同身受,上野稚格外能够理解上官浩的心情。
他没有过去,此刻浩更需要的是个人空间,有很多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不知道不轻弹的原因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缓缓的转过身,往医院临时划拨给他的办公室走回去。
才走了几步,口袋中的手机震了起来,低头一窥,是左野磔拨来的。
“稚,你在医院吗?“左野磔略沙的声线自电话那边传来。
“在,刚才沈晴的电话是打给你的?”
“嗯。”左野磔没有否认,语气浅如寻常。
上野稚皱皱眉:“说什么了?”
“想与我见个面。”左野磔避重就轻,完全没有提及上官琦的半个字。
“小琦……”
“消退了,人没事。”
“这就好。浩和沈晴已经见过面了,不太好的样子。你和小琦……”
“我过来再说,你等我。”
“我要去接风铃,她八点到。”明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风铃把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从东京出发,连夜赶来。
上野稚顿了顿,又说:“磔,我相信浩不会再责怪你,他现在不能面对的,只是自己。”
刚才看到他的表现,他都替他难受。
“我先过去再说。”左野磔覆下长睫,回头又掠上昨夜抵死缠绵的那张床,百般滋味繁集交涌。
他终是眼神一黯,迈动长腿越过。
上野稚叹气放下手机,回头一瞥,上官浩凄冷的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慢慢的撑起双手,把脸深深的埋藏进去。
他想了想,还是转身过去,经过自动贩卖机时,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钱买了两罐咖啡。
他走到他的面前,静静的站定,垂下眼眸看着好友:“浩。”
上官浩没有抬眸,只是慢慢的把憔悴不堪的脸从手上移开来,他垂眼掩去忧伤,但掩不掉周身颓废的气息。
上野稚沉默的在他身边坐了一下,把手中的一罐咖啡给他:“我想给你买一罐啤酒,但医院不允许售卖,所以只有咖啡。”
他拉开拉环,腔腹喝咖啡。
他是医生,自然知道空腹喝咖啡有多伤胃,可今天,他不想以一个医生的角色坐在好友的身边。
上官浩没有接,他不需要再清醒一点让自己痛着难受:“稚……”
“嗯?”上野稚把咖啡放到身侧的椅子上,并没有凝视他,他的视线笔直的看着前方的某处,他知道,上官浩此刻并不希望让任何人看见他眼眸中悲伤。
“请你,一定要把她带下手术台。”上官浩知道不该给上野稚压力,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唯一能救沈晴的人,只有稚,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稚的身上。
“我会的。”上野稚语气坚定的说,他做过很多类似的手术,沈晴的情况虽然比较复杂,但不是没有希望。
他昨晚一夜没睡,就是反复研究病变部位,把手术过程中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全部考虑进去,哪怕是细微的异常,他都必须去考虑周全。
他无法预控手术的风险,但他会竭尽全力的把沈晴带回来,必须带回来。
“磔刚打电话给我,他想见见沈晴。”他话一转,拧眉肃脸的告诉他这件事。
上官浩抿抿唇,并没有马上回答。
“你还恨磔吗?”
“我还能恨他吗?”有什么资格去恨?
“你心里有刺,拔出来也还是个伤。”
“没有什么比沈晴更重要,我知道我自己自私,可我也知道我真的不能怪磔,只是……长久以来的怨恨,刻入肌骨的仇视情绪一路积聚,我没有办法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的去面对他。”上官浩现在唯一脑念的,只有沈晴,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总是要面对,浩,我刚才看到你与沈晴站在这里说话,我看到你就想到我那时在慕尼黑看着面色苍白刚刚被抢救回来的风铃,那时,我也像你那么难过,我也告诉自己,只要她好好的,我愿意放手。可是我们都明白,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即便毁天灭地,你都不会愿意再放开她的手不是吗?”
“只要她能好好的,要我做什么也可以。”
上野稚侧转过眸,看了他一眼,沉郁着眸问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她平安无事的醒了过来,你还能不能心无芥蒂的与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