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致远终究是点开了左野磔发过来的文件包。
双语的结婚证书上,赫然签了两个人的名字,两人的无名指上,分别戴着价值不菲的钻石对戒,角度取得很精准,钻戒闪耀着扎眼光芒,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眸。
韩宁对他的情绪乃至一切细动的动作都了如指掌,她透着化妆镜看他,眼神只看着脸色越发黑沉紧绷的程致远,化妆师正帮她黏假睫毛,轻声提醒了几次,她都没配合,化妆师只得停了动作,看往身边的助理希洙,希洙与她面面相觑。
程致远紧抿着唇,脸色越来越黯淡,修长的指骨捏在手机的边缘上,有些死紧,但最终,他收起那沉郁的眼神。
“我出去抽根烟。”程致远收起手机,从半倚靠的桌沿上直起身来。
韩宁冷冷的盯着他,眼神复杂。即便是在他的面前,她亦时常戴着冷艳精明的面具,他需要这样的她站在身旁,也许,他即将要娶的,不是一个老婆,而是一个可以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
走廊的一端,程致远靠在墙角处抽烟,面容隐在淡淡的烟雾中,周身透着一股隐约的冷冽寒气。
朱子桡上来找他,刚步出电梯口,便窥见走廊另一端的墙角处倚着一抹高大挺拔的人影,烟雾缭绕,隐了他的表情,可朱子桡还是一眼认出,这个背影萧索的男人,是程致远。
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看得出来,这个婚,你订得很不情愿。”朱子桡抬步过来,瞥一眼他,然后又瞥一眼他指间积了长长寸灰的烟,蹙着眉说道。
程致远深深的看他一眼,眼眸微动,他习惯性的沉默了片刻,而后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身侧垃圾筒上的天晶石上,淡淡的说:“不是不情愿,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朱子桡双手插着袋,站到这间顶级饭店的开阔玻幕前,凝睇远方繁华。
程致远依旧保持原来倚墙的姿势,眸内漾出无限讽刺:“输,不甘心这样输掉。”
个人损失十数个亿怎么可能不心疼?远期损失百多亿,这么庞大的数目,即便他低调处理,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次惨败,他为此付出高昂代价。
尼尔也萎靡不振,但他们此前的确一致看好局势,并很有信心拿得下这个市场,他们对市场的预判没有偏差,只是金融市场的厮杀永远是很残酷的,没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输是赢,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你也可能不知自己输在哪儿。
像他这次,就真的不知道输给左野磔哪里,他到底是从何处募得数额这么庞大的资金?他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头绪。
最重要的是,他到最后,反而需要左野磔的帮助,才能顺利转仓,他真的不甘心。
东南亚t元围剿的失败,是今天这场订婚典礼的导火索。
“我早跟你说过,伊藤雷与左野磔,都不是能少窥的人,他们没有一定的本事,不可能立足得这么稳。”朱子桡收回视线,侧转过头来:“致远,你心里有没有一丁点怪我不插手这件事?”
“你已经帮了我,你的那笔钱,我过几天转汇回去。”程致远很能了解朱子桡的立场,即便到现在,顾惜仍是他心底不能触碰的刺,轻拔一下,都会觉得很痛。
朱子桡得知程致远落败,其实心里很复杂,他是不希望那一方落败,他知道阵顺左野磔处于劣势,伊藤雷肯定拼尽全力的去帮忙,一旦左野磔输了,伊藤雷肯定逃脱不了共输的关系,那顾惜一定会很难过,可这样的局面,双方不可能存在平手。
输掉的人,不是程致远以及一众金融炒家,就是左野磔及t国当局。
“幸好没拖你下水,不然我很过意不去。”程致远这句倒是真心话,朱子桡是正经的商人,他不热衷金融投机,那些辛苦钱不应该被一夜蒸发。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这些天也很后悔我始终没有出手帮你,也许我下去了,情况会大大的不同。”当初,程致远是二话不说就去帮他的,现如今,境况转换,他却作壁上观。
“左野磔是有备而来的,我的确太轻敌,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一次是正常,摔倒两次,就是傻逼。”他承认,他的手法并不那么漂亮,可金融大战就是这样的,不讲求方式方法,只要能赢,没有人会记住你用什么方式去赢得战争。
他只是没有想到,他卑劣了一把,利用了上官琦去打这场仗,但同时的,永远的失去了她。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对顾惜念念不忘。”左野磔忽然有点感慨。
“难道你对上官琦,也念念不忘?”朱子桡一向不会认为程致远对上官琦出自真心,他一路看来,程致远的每走一步,都是为了利用上官琦牵制左野磔,而他事实上也的确这么做了。
所以他不认为程致远对上官琦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你记得几年前,你曾经问过我,我钱夹里的那个女子是谁?”程致远脸色沉寂的问,一双冷漠的眸子显得尤为幽深。
朱子桡拿眼睨他,略略皱眉:“你说是你的初恋情人。”
几年前他在地上捡起他无意间落下的钱夹,里面有一张女子的侧影,很年轻的脸容,但看得并不真切,他一直很好奇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