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柔有些不敢看阿兰达的脸,苏家的两位少爷都算是人中龙凤,但阿兰达的脸却像是从古典的油画中临摹而出的一样,不但俊美,而且带着一种旷世珍稀的引力。他的眼睑很长,鼻子刀削般挺立,脸颊带着一点固执的棱角,下巴尖得有些高傲,嘴唇薄却有着曼妙的线条,这样的五官组合,配上他些微的面部表情,就显得特别魅惑。
雌雄莫辩。
“这位一定是苏夫人,”他开口问候,中文发音非常标准,带着一股慵懒的鼻音,“你好。”
雪柔的脸从耳根红到了脖子,她伸出有些发抖的手,和阿兰达相握:“你好。”
真是丢人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未出阁的纯情少女。
阿兰达却很大方,他微微一笑:“苏夫人,我带了十几套礼服,大概都适合您的尺寸,您看要不要现在先过目一下?”
雪柔试过了阿兰达带来的所有礼服。
她觉得每一套都让她那样的爱不释手。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那么喜欢阿兰达的设计了。因为他设计的每一个款式,似乎都是为她量身打造。
可每当她觉得这件还不错的时候,阿兰达就捏着下巴,摇摇头,让助理拿下一套过来。
“都算不上完美。”他拉着嘴角说。
雪柔觉得阿兰达似乎生气了。他在气雪柔穿上他的衣服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雪柔听闻过阿兰达的挑剔和怪脾气。她觉得自己得罪这位大师了。
“对不起。”她实在感到抱歉,早知道就选别的设计师。现在反而破坏了自己在偶像心中的位置。
“不怪苏夫人。”阿兰达的眉头又舒展开了,他的态度真的非常亲和,让人怀疑那些不近人情的评价都是从哪儿来的,“苏夫人的身材和气质都很完美,如果从一般的角度而言,穿什么样的礼服都会很漂亮。是我的设计配不上您。”
天哪,他竟然贬低自己,来委婉地表达拒绝。
雪柔觉得自己像找工作被拒的求职者,明明是别人不想要你,却要说什么我们这儿不适合你。
“对不起阿兰达先生,”她觉得有些伤心,又有些难堪,“我会试试找别的设计师。”现在找别人的话,应该还来得及吧?
阿兰达也没什么异议,他对她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谢谢苏夫人的谅解。”他命令助理收拾礼服。
英姐进来,了解了一下情况,问雪柔下一位想找谁。另外的两位设计师,一位是本土从意大利的进修回来的,另一位也非常著名。但雪柔说随便。阿兰达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都快赶上婚礼前苏瑾墨带给她的灾难了。
英姐打电话联系去了。
雪柔坐在花房里发呆。
我就是这个贱命。再好的东西拿到手,也配不上。她难过的都快哭了。她听到蟋蟋洬洬的声音,还有男人皮鞋踏地的声音。好像是新的设计师带着助手来了。
雪柔忙收拾了一下情绪,抬起头。
她发现阿兰达又带着助理回来了。
“阿兰达先生……”她有些不解。该不会是苏扶辰听说了这事儿,强迫别人回来的吧。
“叫我阿兰达就好。”阿兰达愉快地对她微笑,“我刚刚回到车里,想起我还随身带着一件礼服。想来应该非常适合苏夫人,就又带过来给您试试。”
这是一件纯白色的礼服,乍一看有点像婚纱,但又没有婚纱的繁复。它白得甚至有些偏蓝色,领口开得很大,但却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肩头包裹得不是非常紧,懒懒的,像阿兰达的声音。最特殊的是它的下摆处有着非常垂直的质感,腿叉开得很高,但却不能随意的窥到里面的景色。
午后阳光从窗户照进来,雪柔发现随着自己的走动,腿两侧竟然闪烁着珍珠的光芒,与若隐若现的肌肤相映衬,迷人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叹。
她仔细去摸,才发现原本以为是单薄平展的布料竟然有两层,边封里锁着一粒粒细小的宝石。当光线没有照射的时候,根本不会发现这里面的妙处。
“好用心的设计。”雪柔忍不住赞叹。
她回过头去看阿兰达,却看他正用一种近乎呆滞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的这种眼神,痴迷而又带着伤感。雪柔的脸再度红了,她小声地提醒他:“阿兰达先生,这件礼服,您看我穿合适吗?”
阿兰达立刻醒悟到自己的失态。他的眼神恢复了正常,那种礼貌而有距离的表情又重新出现在他脸上。
“苏夫人穿上实在太完美了。”他由衷地赞叹道,“没想到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把这件礼服的美展现到极致。”
雪柔觉得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些许的不舍,第一个人是谁?他的情人?这件礼服一定很贵……她想,不知道会不会贵到让苏扶辰心痛。
她刚这样想,阿兰达就说道:“这件礼服,我就送给苏夫人了。”
雪柔又惊又喜:“送给我,阿兰达先生……这……”阿兰达的设计作品她几乎都看过,从没有过这么一件衣服。这应该是他还未展示的新品,就这样送给她,未免太唐突了。
“苏夫人,不要拒绝。”那种伤感的神色又出现在他的脸上,他微笑看着雪柔,却好像在看着另一个女人,“衣服总归是要旧的,能在它尚且美丽的时刻找到最佳的主人,就是完美的命运了。更何况……这件衣服并不是我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