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几个世纪那么久。
他转过了头,看着雪柔,似乎极为冷静平淡地问她:“这就是你刚才给他的东西?”
雪柔想要否认。
她想要摇头或者说不。但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得严严实实的,她的全身都那么僵硬,她就像每一个病入膏肓濒临死亡的病人一样,张着嘴,睁着眼,但除了颤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辩白。
不……不是的……
她想这样对他喊。
不要相信他们的话,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这世上所有的人、事物、色彩、声音都是会骗人的。
不要相信。
她想要这样对苏扶辰说。
但她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
她知道罪证确凿,她死不足惜,她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苏扶辰看着她。
她的模样像极了那种无助的被冤屈的可怜女子,她几乎都要骗过了他。假如她会哭着说不,哭着让他不要相信的话,他想自己或许会静下来听她的解释。
但她没有,她的表情,告诉他这事情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他的私人印章,原本被锁在他书房的抽屉里。怎么会突然到了陈老板的西服口袋里,这事情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他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这事情不蹊跷吗?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有他的印章?抽屉的密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她又是通过什么途径和陈老板勾搭上的?难道说从头到尾,整件事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苏扶辰真惊讶自己的脾气有这么好,事情到了这地步,他还能这么事无巨细的分析。无论如何,他只想从贺雪柔口里知道真相是什么?
真的,他甚至很温和地问她:“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乖,只要你说出来,不管事情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他的口气里有这样的潜台词。我只要你亲口告诉我。
贺雪柔摇了摇头:“我……我没有给他这个……”她不镇定,甚至很惶恐。这给她的话打了很大的折扣。
“那你知道什么?”他继续问她。
她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她继续摇了摇头。
很明显,贺雪柔没有上当。
所谓说出一切不会受到责罚这种话,就是苏扶辰亲口说出来,他自己也不相信。她只会默默地摇头,似乎已经听天由命。她一定知道什么,甚至是全部的真相。但是她很倔强,她的态度告诉他:我什么都知道,但你休想从我口里得到半分消息。
苏扶辰的脸在迅速的降温,他重又举起他的印章,把那枚小小的玩意儿递到她低垂的眼前:“这是什么?你认识吗?”
雪柔抬起了眼,她的明眸里满含泪水,不是伤心也不是痛苦,仅仅是因为隐忍。她什么都知道,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关于她下药的事,偷走印章的事,以及所有事情是苏瑾墨的阴谋的事。
她不能说。
因为,这一切都关系到她母亲的性命。
她宁可被冤枉,被误解,被陷害,虽然她怕得要死。
黎桦被抬出去的那一幕现在还在她眼前重现,那是一个全身心都放在苏扶辰身上的女人,也是一个他曾经宠信的女人,尚且能无缘无故被“干掉”。她贺雪柔干了这么不可饶恕的事情,难道还会比她的命运更好?
现在,苏扶辰问她认不认识他的印章,她应该否认吗?
是的,她要否认。
只要打死不认,打死不认,谁也不能诬陷这东西是她偷的。
所以她摇头了:“不……”她只能有勇气说出一个抖颤的字。
苏扶辰的脸色没有回暖,他就像一座冰山,正在加速凝聚,又在同时酝酿着爆裂。
“你不认识,那你在怕什么?你妹妹又在怕什么?”
雪柔愣了一下。芊芊?他是说芊芊在怕什么?她立刻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寻找贺芊芊的身影。
她就站在她的身后,此刻正浑身发抖,捂着嘴呜咽着,似乎随时要晕倒在苏瑾墨的怀里。
与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出哭出声来:“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雪柔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贺芊芊却继续哭道:“如果……如果我知道你要那个密锁破译器,是去偷苏少的印章,那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的。”她抽抽搭搭的,梨花带雨。
雪柔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还有……还有今晚上……”她不给雪柔任何插嘴的机会,“你让我把苏少引开……我……我明知道不能这样,但你是我姐姐,所以……”她泣不成声,“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出卖你,可是苏少他,他真的对你很好……为什么……”
“芊芊……”雪柔的声音嘶哑而痛苦。
“说下去。”苏扶辰冷冷的命令贺芊芊。
贺芊芊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她胆怯地看了看雪柔,又害怕地看了看苏扶辰,最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苏瑾墨。
苏瑾墨就像是一个关怀自己女友的好男人,他扶着贺芊芊的肩膀,无限温柔地看着她:“没事的芊芊,扶辰现在需要知道真相。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好了。不用害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