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反复纠结一个问题:要不要把叶思身怀师门至宝的事告诉掌门、各个长老知晓。万一被有心人知道,或走漏了风声,对叶思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甚至对整个师门,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可是不告诉他们,仅凭一己之力,如何能保住这个天大的秘密,瞒了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尤其叶思还是日后琅山聚仙会,防御的必选之人。万一遇到点什么不测,无量海必将不知所踪,这是多么重大的损失,他如何向师门交代?
说,还是不说,到底怎么说,怎么做?宁中则焦虑万分,辗转难耐,一夜之间,鬓间竟出现缕缕白发,脸色苍老了十岁之余。
冬夜深寒,晓风破雾,想了一夜的宁中则毫无头绪,旭日东升,天边如火,云织霞灿,天色渐亮。
宁中则脑海深处,师父飘逸的身影缓缓出现,慈祥的注视着他。
“师父,我该怎么做,您告诉徒儿,如果选择才是正确的?”宁中则仰首青天,喃喃问道。
“中则,凡事发乎本心,没有对错,只有做或不做,问问你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宁中则失魂落魄,呐呐低语。
“我想要思儿平安长大……”宁中则目光渐渐清明,从重重矛盾中挣脱而出,他自己也未料到思来想去,纠结了一个晚上,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
看似荒谬,其实道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一日为师,终于为父,身为一个父亲,眼见子女身处险境,最先担忧的不应该是孩子本身吗?那些师门荣耀在叶思稚嫩的容颜下渐渐淡去,浅淡的不值一提。
他忽然有点相信叶思的话,也许师父真的是被一些劫难绊住,并非记恨自己才不肯返回师门。在没有当师父之前,他绝不会这般以为,可是如今,和徒弟相处了数月之后,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几月的师徒之情;他与师父二百年悠悠岁月。
那点点滴滴牵绊一样让他心痛,让他牵扯。师父说,修道人士应该摒除欲念,斩断情思才能悟得大道。
可是如果真的抛弃了这一切,成仙还有意义吗?一个人孤独的站在终点,身边没有一个值得分享的亲人、朋友。这样的永恒、永生又有什么价值。
“是的,我最想要的不过是思儿平安长大,师傅安全归来。其余都不重要。”宁中则目光平静若水,再无一丝起伏。
太阳爬到了半空,红光褪尽,散出夺目的光芒,四野一片雪亮。
叶思推门而出,修炼了一夜,她完全掌握了敛息术的奥秘,把修为稳固在炼气三层,抬眼看到师父,刚要报喜,失声道。
“师父,你的头发?”叶思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宁中则面色苍白,细纹衍生于眼角,唇边,鬓间露出斑斑白发,整个人苍老了十余岁。
“师父你怎么了?如何一夜愁白了头?难道因为我……”叶思心中酸涩,眼眶湿润,就要落下泪来。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思儿你不觉得师父以前那个样子,太幼稚了吗?我都三百多岁了一只这副相貌,挺没劲的。我觉得这样好,成熟多了。”
宁中则假装没看到叶思眼中的泪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叶思仍旧低头无语,默默垂泪。
宁中则笑道:“思儿师父好久没喝到你煮的奶茶了,泡一壶尝尝,不过,鹿奶要你自己去接,我可不管了!”
叶思破涕而笑,转身奔下楼去。走到一半,猛然回头,宁中则微驮着背,略显苍老的神态映入眼帘,看到叶思看向他,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去快回。
叶思亦微笑点头回应,脚步轻快的往外跑去,眼泪止不住下流,她明白师父的苦心,不想让师父看到她眼中的悲伤,却压抑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