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冷家空落的大厅里回荡。
冷家老大—冷岭甩着手大咧咧的骂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吗。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是你报答我们家的时候了。这门婚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那个人,你不嫁也得嫁。”
“大哥,你干吗打她啊。”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冷云懒洋洋的说:“要是被爸爸和术看出来,那可就不好了。”
她低头对着被冷岭打倒在地上的女子,嘴里说着关心的话,脸上满满的却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说小恪啊,好歹咱们也是一块长大的,多多少少也算有点情分吧,我们怎么可能会害你呢。你也不用太那么死脑筋,那个人虽然年龄是大了点,可不都说年龄大的人才疼老婆吗?再说了,就算他不疼你,你嫁过去就是太太,也没人敢欺负你啊,吃不上什么亏,对吧。”
她早就看这丫头不顺眼了,打从爸爸把她从国外带来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明明不是她们家的人,可是爸爸却那么宠她,她凭什么。
如果单单是霸占了爸爸的宠爱也就罢了,可是她的二哥和术,也不知道这丫头给他们灌了什么**汤,两个人的心全都落在她身上了,原本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立刻变成了最不宠的人,就是因为她,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
这口气她憋在心里已经好多年了,一直找到机会,七年前,这个丫头的最大后盾远走国外,这就是给了她收拾她最好时机。以前她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到后来倒霉的人反倒成了她,只要看到那个丫头身上有一点的伤口,她爸就会毫不客气的斥责,甚至于动手打她。
而这几年来,她的确也出了自己心里的一口恶气,如果不是她还顾虑着爸和冷术,这个死丫头哪里还可以站在她面前。
而现在,她终于又有了一个既可以光明正打把她赶出去,又可以折磨她的借口了。偶然的机会下她知道王董正想找一个性格不错的人续弦,她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丫头,经过她一番游说,那个老头真的同意了,现在只要这个丫头点头就可以了。
不过她不点头也没关系,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仍半趴在地上的冷恪,白皙的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低下了头,任由自己长长的头发遮住脸,也遮住她不愿让他们看见的表情。
看着沉默不语的女子,站在一边的冷岭难掩心里的火气,扬起手,想要再给她一个耳光教教她什么是顺从。
“够了,大哥。”本来坐在旁边悠哉悠哉看好戏的冷云忽然想起二哥,那个她折磨这丫头最大的阻碍,七年前他虽然娶了别的女人,而且这几年来对她也是不闻不问的,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得,如果他已经不再关心她也就罢了,可是万一他心里还有这个死丫头怎么办。他的怒火可是不会因为她是他妹妹就会小一点。如果他的心里真的还有这个丫头的存在,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想到这里,她急忙出声制止了冷岭的动作,“教训她一下就可以了,别和她一般见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划算啊。”
“小云,这个死丫头怎么说怎么不听话,今天我要不让她知道什么叫顺从,我就不是一个男人。”冷岭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奇怪她竟然会开口阻止他,这可不象她的一惯作风。
“好了大哥,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事情还没有明朗前,我们可不能给他可以收拾我们的借口。”
“不用担心了,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就算我打死这个丫头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的。”
“真的吗?”冷云摆明不相信他的话,“如果真的把她给弄死了,首先不饶你的就是爸爸还有冷术,你还过那种节衣缩食的日子吗?”
闻言他讪讪的缩回了手,可仍狠狠的瞪了冷恪一眼。
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冷云站了起来:“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他可不喜欢别人迟到,要是把他惹生气了,大家全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挽着冷岭走了几步,她又回过头来对冷恪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今天是我心情好,所以才会开口帮你说话,下次可就没那么走运了。早点答应了,你的皮肉不再受苦,我们也乐得轻松,否则大哥到时候他再招呼你几下,我可救不你了。”说完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一见两人消失在门外,躲在厨房里却又因为担心内疚而不时伸头看看的胖胖妇人冲了出来,急忙扶起想起身的冷恪,满怀歉意的对她说:“对不起,恪小姐,我不知道他们今天也回来,要是我知道的话,就不叫你回来看老爷了。”站稳了的冷恪掸了掸身子,笑着安慰妇人道:“我不是没事吗,王妈,别担心。再说就算躲过了今天,也躲不过明天,他们迟早会找我的。看来,他们不把我嫁给那个家伙是不会罢休的。”
“不会的,不会的。”王妈急急的摇着头,“怎么可能呢,老爷那么疼你,怎么会让他们把你嫁给那个老头子呢,恪小姐,你不要多想了。”
“是吗?”冷恪的脸上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容,“干爹的确不会,可却难保别的人不会。他们那么讨厌我,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
“恪小姐,你不要这样说,就算老爷不管你,不是还有小少爷吗?小少爷一定不会同意他们说的事情,他不会让你嫁给那样的男人了。”看着冷恪脸上的无可奈何,王妈出声安慰,而冷恪脸上的五指爪痕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那么的触目惊心,王妈心里一阵疼痛,“恪小姐,你的脸,还是让我煮个鸡蛋给你敷一下吧,要不然肿着多难看啊。”
冷恪摸上自己脸,被打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起来了,火辣火辣的,冷岭他用了多大的力气啊,这么明显,看来今天是不能见人了。
“王妈,我先回去了。”她苦笑着摸了摸红肿的脸,“你说我这个样子如果被干爹看到了还好吗?我可不想家里再来一次战争,家里还不够闹趟吗?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见面的。下次吧,下次我再回来看干爹吧。还有今天的事情也不要和干爹说,免得他着急。”
看着向外走去她孤寂的背影,王妈喃喃的念着:“多好的恪小姐啊,岭少爷和云小姐怎么就老是喜欢针对她呢?”
“啊呀,糟了。”正准备回厨房的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急忙的跑了出去,想要叫住冷恪告诉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可外面宽阔的草坪上哪里还有冷恪的影子啊。
无奈,她只好转身回去,嘴里却不住地念叨着:“恪小姐知不知道擎少爷今天回来呢?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想当初两人多般配啊,要不是擎少爷突然娶了那个女人,现在他们两个说不定都有孩子了。”
几年前,恪小姐和擎少爷是多么般配啊,小两口亲亲热热的,甜蜜的样子就是让他们这些一把年纪的人看着也觉的羡慕不已,他们还打赌说小两口什么时候会给家里添孩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会想到擎少爷竟然会突然娶了一个洋女人做老婆,而且还去国外一待就是七年,害的恪小姐倍受折磨,现在擎少爷突然又从国外回来,人是回来了,可就是不知道擎少爷和恪小姐还会不会有下续呢。
唉,年轻人的事情,她一个老婆子在操什么心呢,只是希望,如果擎少爷没有那个心就不用再去找恪小姐了,要不然,恪小姐该多惨啊。
心情复杂的冷恪回到自己的小屋,把自己重重的扔到床上,看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她陷入了沉思。
叮叮叮。
好景不长,突然想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叮叮作响的电话机,实在是懒得去接。
也不知道会是谁那么无赖,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可是她的电话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那么究竟是谁呢。算了,还是去接吧,万一有什么事情呢,无奈的起身坐起,伸长胳膊拿过电话,没好气的道:“喂,哪位。”
“我啊。”
“不要给我绕圈子,我心情很不好。”她皱着眉头,奇怪,那么吊儿郎当的声音和语气,很像她印象里的一个人,盯了一会手中的电话才开口。
“天那,你竟然凶我,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电话那边的人假哭的好不凄凉,但骂的也好不起劲啊。
“你再给我说一句废话试试。”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
“说就说,谁怕谁啊。哈哈哈。”无比张狂的笑声从话筒里传来。
“小环。”轻轻的说出一个名字,然后挂断电话。
“1,2,3---”她从容不迫的数起数来,当她数到5的时候,电话如她所意料的响起,她勾起嘴角,接了电话。
“冷静下来了吗?还要继续说废话吗?”
“不用了,不用了。恩,那个那个。”怎么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啊,这可不像他的作风啊,他一向是肚子里藏不住话的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不好的感觉忽然从心里闪过,冷恪按下心里涌上的奇怪感觉,淡淡的开口问道。
“就是,就是二哥今天回来了,这件事情,你知道了吗?”
她惊异的抬眼,床头的镜子里映出一张震惊的脸庞,他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也没有一点的征兆。
不对,也不是没有的,今天冷岭和冷云的突然离去,还有他们之前的忌惮,这些不都是征兆吗?可是为什么她没有注意到,也没有往心里去。
是不是在她的心里,早已经对那个人不存有希望了。
还是…
但是,他离开英国回到这里的消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冷家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莫非他们是在担心他的秋后算帐吗?可是他们会不会太高估她的地位了,如果她在他的心里有一席之地,他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喂,喂,喂,小恪,你还在吗?”话筒那边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声音,迫使她不得不来面对那个家伙。
“你叫魂呢,我刚刚去厨房了,水开了。你说是他回来了对吧。”闭上眼睛努力的深呼吸了几口,确保自己的语气和往常一样。
“小恪,那个,你和我二哥之间还有没有---”那边的人欲言又止。
“你在说什么啊,要是让咱们的二嫂听见,你可就惨了。要知道女人的心眼可是很小的。”冷术语气里的试探意味她不是没听出来,可现在她只能飞快的打断他的话,以玩笑的方式来岔开他的话题。
“可是---”
“没有可是。”她需要时间用来消化一下他已回来的消息,这个不在她意料中的消息,冷恪出声打断他的话,“我和他之间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年轻时候的事情还提它干什么,套一句老话就是,往事已矣。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提有什么意义呢。好了,冷术冷小哥,我奔波了一天,累都累死了,你能不能大发慈悲的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呢。下次再和你聊了,挂了。”
不给对面的人有拒绝的机会,冷恪迅速的挂断电话,而这一次电话也如她所愿得没有再响起。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他在那边不是过得很好吗?
他不是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也丢弃了不想要的吗?
冷恪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好。
手指插入自己的头发,贴到自己的头皮上,平静乌波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慌乱。
而此时此刻,在城市的另外一边,脸上布满了不敢致信神情的冷术有点发愣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电话,犹不敢相信自己被她再一次的挂了电话。
“行了,别看了,她已经挂了,别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站在窗边的男子转过身来:“她说了什么。”
“恩,她说了什么啊,让我想想。”小心地将自己手里电话放回原地的冷术,动作迟缓的转过身的看着他,脑袋里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和她的对话,然后在心里不住哀叹着,小恪啊,你说的那一通话倒是挺轻松容易的,嘴皮上下一搭就好了。
可是负责传话的我却要被你害得不轻了。你说的那些话我哪敢在二哥的面前再重复一遍啊,谁知道他听了之后会不会一时火大的把我给劈了。
“说。”短短的字眼却饱含重重的威胁。
“她说她不知道你今天回来,还有你和她之间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不想再提起那些事情了,没了。”被他这么一吓,冷术把心里踌躇不敢说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好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捂住了嘴,神色之间尽是懊恼。
“已经过去了,是吗?我的小恪。”听到冷术的话,冷擎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放在裤兜里的手蜷缩成拳,脸上也是神情复杂。
小恪,当初真的是我伤你太重了吗?
几年不见,你对于我的归来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漠然的态度,难道你对我真的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你真的可以忘记我们之间发生所有的事情吗?
我不相信,绝不相信,那些事情你怎么可能会忘记。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你怎么可能会轻易就把它忘记呢?
就算你真得忘记了,我也会让你一点一点的,再一次的想起。
嘴边嚼着一缕莫名的笑容,冷擎俯身从桌几上倒了杯酒,举至嘴边,抿了一口,“小恪,我会让你知道你和我之间究竟是不是已经成为过去,很快的。”
“二哥,你想做什么,你还想对小恪做些什么,你可别忘了你是一个已经结婚的人了,已经没有再招惹她的权利了。”
对他脸上的笑容冷术竟然感到了一丝不祥,就像是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难道二哥他还没有对小恪,连忙急急的阻拦道。
“术,你究竟担心我会对她做些什么呢,还有,你不觉得你对小恪的关心已经超过你应该的范围吗,我的小弟。”冷擎挑高了他漂亮的眉毛看着在一旁着急的冷术,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怪,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这已经超过了一个哥哥应该有的关心,难道说,他不在小恪身边的七年里,在他刻意忘记,不愿想起她的时候,他的弟弟,难道对小恪有了超出兄妹之外的情愫。
想到这个可能,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向冷术的眼神也变得凛冽起来。
“二哥,你可不要误会,我对小恪只是纯粹的兄妹感情。”察觉到冷擎眼里的味道,冷术忙不迭的摆手表明,可是他立刻又一脸正色的道,“可是,二哥,我要说的是,就算你要毁了这个世界,我也绝不会说些什么,可是惟独小恪不行,你已经伤了她一次,不要再伤她第二次,小恪禁不起的。”
冷擎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的晃动着手中的酒杯,杯里琥珀色的液体相互碰撞着,散发出淡淡的酒香。
冷术焦急劝阻的声音还在耳边持续着,可是却没有一个字能够幸运的钻到冷擎的耳朵里,他的心思早已经飞到了那个他爱了很久很久的女子身上。
五年了,他已经有五年没有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是和他记忆里那样不曾改变,还是经过五年岁月的洗礼,有了不一样,值得他期待的改变呢。
彭…彭彭…彭彭彭彭…。
奇特的闹钟声在这不大的房间里回荡,忽然,从印着百合花的纯棉被子里伸出一只细手,在空中茫然的来回的晃悠了几圈,随即准确地向床头移去,抓住在床头犹在发出怪声的闹钟,按了下去。
“呼,世界总算又安静了。”
紧接着从被窝里钻出来一颗顶着乱糟糟头发的脑袋,冷恪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迷蒙的眼睛连连眨了好几下,才把眼前的焦距对好,一眨眼,伸长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伸了一个舒舒服服的懒腰。
喝,真是舒服。昨晚作了什么好梦呢。
冷恪在被窝里盘好腿,手支在下巴上,正想回味一下梦境,眼角的余光顺便瞥过闹钟,上面的数字,上面的数字,哦,天哪,她发出一声惨叫,那里还顾得上回味什么梦境啊,掀开被子,急忙的下了床,连滚带爬的冲进了浴室。
可是那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呢?
哪里呢?
今天是星期几啊。
她好象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正在挤着牙膏的动作,开始思索起这个刚刚跑到脑子里的问题。
哦,今天好象是星期六吧,是礼拜天,那她干吗这么着急啊,真是的,什么烂记性啊,她懊恼得拍了自己的头一下。
既然是星期六,那她就不用那么着急了阿,慢慢的拧开牙膏,挤了一点在牙刷上,慢条斯理的刷起牙来。
仔细的刷完牙,她抬起头,看了一下镜子,咦,那是什么,她楞了一下,随即靠近镜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脸上怎么会有两个,那么明显的黑眼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