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希知道冷夜,是在那个下雪的夜晚。
那时候安语柒才刚刚出生不久。安秉希对这个孩子简直是视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简直是每时每刻都捧在心尖上。
就连照顾孩子的保姆,他都一口气请了三个。
那天晚上冷的厉害,安语柒有些发烧。这急坏了安秉希,也吓到了杭凝烟。请医生到家里来也等不及。
索性当爷安秉希就带了杭凝烟,抱着安语柒一起去了医院。
可就在打完针要回家的时候,杭凝烟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她那双如墨一样的眸子里,突然迸发出比任何事物都要明亮的光芒。像是死去的人突然又活过来的光芒。
她口中喃喃念着冷夜这个名字,就要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安秉希死死的拉着她,不让她离开。杭凝烟恳求着他,想要跑过去。那是杭凝烟第一次失态。因为这个男人。
他们拉扯的动作,惊动了安秉希怀中的安语柒。她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和杭凝烟的凝成同一种声线。
生生的刺激着安秉希的神经。终于,他的心在那场大雪的冰冷夜里,完全的破灭了……
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安秉希看着夜帝,近乎残忍的想着。就算他是杭凝烟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他也绝对不会告诉他。
“安秉希,我再问你一遍。小柒,她究竟是不是我的女儿?”夜帝没那么多心情跟他讲那么多前尘往事。今天他来,只是为了问清楚这一个问题。
可是,下一刻安秉希冰冷的声音就已经毫不留情的传了出来。
“小柒她是我的女儿,跟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而陷在激烈的谈话中的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刚刚会议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的一小条缝隙重新的关上,而门外的人,早已经离开了很久……
夜帝走这一趟可以说是毫无收获。
他自然不会相信安秉希所说的话。但是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情感上不愿意相信,还是在理智上的不相信。
夜帝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他看着安秉希,沉着声音说道。“凝烟在去世一年以前,我就已经跟她联系上,虽然没见面,但她知道我的消息。我们本想一起离开,她想离开你,可你最终没有放了她。如果烟儿是郁郁而终,那么,如果我是始作俑者,安秉希,那你就是刽子手。是你亲手斩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说完这话,夜帝就转身走了。
只剩了安秉希自己留在房间里。
已经过去了太多年。
现在已经很少人知道,这间会议室,其实是由当年他专门为杭凝烟设立的办公室而改造的。
而刚刚夜帝坐的那张椅子,正是之前杭凝烟所坐的那张。
安秉希特意把那张椅子放在这里,每一次来,他都只是坐在对面的位置,静静地看着那张空出来的椅子。而夜帝一来,就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似乎是在那一瞬间他们的结局就一定注定好了。
注定了他这一生只能看着杭凝烟坐过的那张椅子,就如同他曾经那样认真的看着她一样。
可是,夜帝却能够真实的接触到一切,也拥有一个心心念念想着的她。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安秉希意识到。其实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输了。
在他禁锢着杭凝烟,不肯让她离开自己,不让她离开安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彻底底的输了。就算他能留的住她的人,其实,他也从来没有拥有过她的心。
安秉希就坐在那里,愣了很久很久。
安薇雅回到家的时候,还在一直的喘个不停。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不住的敲着鼓,‘砰砰’的巨响着。她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要张开似的,连血液都忍不住的逆流。
她还没有从刚刚偷听的紧张刺激中回过神来。就连关门声发出一声巨响,都没有注意到。
安夫人原本在敷着面膜看电视。这个时间看到安薇雅,她还觉得惊讶。只是,还不等她出声叫住她,就听到一声剧烈的关门声。
安夫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安薇雅的情绪有点儿不太对。
不过,她也没有马上上楼去。而是等面膜时间到了之后,才踩着步子敲开了安薇雅的房门。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不是去公司见你爸爸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然后,安夫人看了看安薇雅,问道。“让你带过去给你爸爸的东西,你给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