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摧听见她讥诮地说:“呵,何摧。并非出自你本意?可是来的却是你本人呐。这个世界真是有意思,我让你免费看了场相亲,你也回请了我一场。不过我请你看的那场我是配角,而你可是这场的主角。”
何摧很挫败。“舒冉,这是我妈妈安排的。你年龄还小,所以不会遇见所有的亲人都把你的婚姻大事当成他们头等大事的情况。如果我不答应初一来相亲,到了十五还是逃不掉。而她却要过一个郁郁寡欢的春节。我想过告诉她我有喜欢的女孩,把相亲这篇翻过去。可是舒冉,我喜欢的这个女孩儿肯现在就站在我身边,认可我们的关系吗?”
“可是何摧,我盼着你回来,就是为了看你无奈上演一场《相亲记》的?我不是你的什么人,可是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人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现在跟我说这番话的?你有你的无奈?那好,我也听你的话跟你商量两件事。我姨夫说让我进市法院工作,我大舅要给我介绍男朋友,你觉得怎么样呢?”
沈舒冉终于肯转过头来看着他,听她呼吸沉重,便可知她其实在压抑着坏情绪。她尽量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如常,掩饰自己无比的失望和伤心。是的,她伤心。她刚刚被一小口寿司噎得难受极了,可是她一个人呆在卫生间里的时候,真不知道自己到底难受的是哪里,食物卡在那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心脏也被重压一般,呼吸都是那么费劲的事儿。她真的很失望。外面那个和别的女人相亲的男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自己还在忐忑地拿捏和他再见时的分寸,他却用事实说:“姑娘,你又想多了。”若不是他推门进了卫生间,她大概就要不争气地让眼泪流出来。可是他温热的大手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背,她便又软弱了下来。忍着,告诉自己“别跟陷入绝境似的。”
何摧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舒冉,她还真会先扬后抑。“你生气可以,但是别开这种玩笑。”
“是真的,我没开玩笑。我说过的,即使我想去北京,也要他们肯放人。他们现在不肯放人,想用好工作和好男人拴住我呢。我本来也没想离开的。本来就不想的。现在更不想了。我是不是该看看他们介绍什么样的男人给我,如果你方便,也帮我现场鉴定一下?”
何摧也下了车,两个人进入主副驾驶。何摧启动车子,也不想起来什么,说:“你来开车?”
沈舒冉笑了,摆摆手,说:“今日较之当初,我的技术一点儿也没有进步,说不定还退步了。你让我在冰天雪地开这么高档的车,是考验你还是考验我呢?”
何摧也笑了,说:“大可不必顾虑,路上车子这么少,正是练车的好时候。一般司机看见名车都会保持合适的距离,剐蹭完了赔偿金额太大。再说,如果是你开车,稍有经验的司机根据车行路线、行驶速度都知道里面是个不折不扣的新手,必然敬而远之。”
“还是算了吧。哎,你往哪儿开?”出了停车场,沈舒冉发现何摧也不问她住哪儿,直接就上路。
“哦,对,你家住哪儿?现在是回我家的方向。”
沈舒冉说了个地方,何摧有印象,但是路不熟。“你知道简捷路线吗?”
沈舒冉摸了摸鼻子,说“我是路盲。今天这个地方我从来没来过。随你怎么走吧,反正没有计价器,我不心疼车钱。”
何摧笑了:“你压岁钱没收够?”
“还有大部分没收上来呢,明天才去姥姥家,到时候荷包会满。哎,你小时候过年也穿新棉袄,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里面有没有‘宝兜’,好装压岁钱吗?”
“没有。我跟何韧的压岁钱过一下手,直接进我妈的‘宝兜’,她说给我们俩攒老婆本。我今天回家就问问她,给我攒够了没有啊?”
沈舒冉咯咯直笑,说:“给你讲个何韧的笑话啊。我们班收一百元班费,有几个人没带,其中就有你家何韧。老师问他理由,他说‘我妈没零钱’。你知道这句话的效果吗?全班都先后哄堂大笑,老师也笑弯了,可是何韧还巨镇定。后来,我们老师特别配合地说‘告诉你家唐女士,我收的是人民币,不是卢布’。”
何摧想象的到何韧那个皮小子的样子。歪过头看着笑得无比灿烂的沈舒冉,她讲的是18岁的何韧的故事,那些哄堂大笑的孩子里面也有她一个。照片里18岁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也许因为她是自己弟弟的同学,所以总是觉得现在的她也还是一个孩子。其实,自己虽然没有想过要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来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总归这个人该成熟一些、独立一些,可以配合他心无旁骛地实现自己事业的理想。但是人生总是有意外。如果再认识她晚一年,那时候她已经工作了,是不是就不会老是把她当成孩子?可是,那时候会在哪里遇见她?所以,遇见也就遇见了,喜欢也就喜欢了。是她,就是她吧。认认真真地,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反正她还小,她说她计划25岁结婚,也还有三年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