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电话铃总是显得那么突兀,那么刺耳。
莫小鱼按捺着砰砰乱跳的心,按下接听键。
“莫小鱼吗?”
“是我,校长!”莫小鱼连忙笑着答应,“有事吗?”
“……”校长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莫小鱼,今天暂时不要来上班了。”
“……为……”
“昨天的新闻看了吗?”校长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大难临头,各自飞!
校长还不确定怎么飞!他由衷地希望尚书文不要那么容易就倒台,所以,他依然在力保莫小鱼。可是,如果尚书文真的撑不住了呢?一旦上级彻查起来,他好像也没办法完全脱离干系。
校长很苦恼,当初,为什么要接手莫小鱼这个烫手番薯呢?
莫小鱼放下手机,一颗心坠了下去。不用去上班,那意味着什么?解聘?她失去工作了?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差一点又要嚎啕大哭。
可是,等一下,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失去清白,是她的错吗?太可笑了?难道她倒盼着失去清白?就因为她没有以死明志,所以大伙儿的矛头都要对准她发射吗?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白不分了?坏人逍遥法外,安然无恙。她这个受害者却要东躲西藏,变成过街老鼠?
太可笑了!
她为什么不能去上班?凭什么啊?
这个班,她上定了。
莫小鱼来到学校门口,一群记者蜂拥而上。
“请问莫老师,你知道白焱朗的妻子自杀的事情了吗?”
“蓝鸟咖啡馆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你希望和白焱朗一起生活吗?”
“你是否怀了白焱朗的孩子?”
“听说许丽娜是你的同事?对于她的死,你有没有一点内疚感?”
“尚书文是你舅舅吗?他对这事干涉了多少?”
“……”
莫小鱼抬起双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
记者们安静了下来,但是闪光灯仍旧闪个没完没了。
“你们想听我说吗?”莫小鱼问。
记者们点点头。
“那就跟我来,孩子们要进校了,请大家不要干扰正常的教学秩序,ok?”
接下来,莫小鱼像个指挥若定的将军,带着她的军队走进了校园,走向多功能厅。她打开灯光,自己坐上了主席台——呵,她教书那么些年,都没有开过记者招待会,这样的风光当真是绝无仅有啊!
“请大家找个位置坐好,你们的问题我会尽量回答,但前提是,请遵守秩序,好吗?”
记者们在座位上交头接耳,显然对于莫小鱼的冷静有点不太适应。这哪里像是一个从农村学校出来的在东华附属小学才待了两年零四个月的没见过世面的乡村少女啊?这简直堪比那些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明星了么!如果莫小鱼身边再站上几个保镖的话!
记者提问了。
莫小鱼望着第一个提问的记者,严肃地问:“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但是,也请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请你们如实写下今天的采访,不要做任何主观的猜测和臆想,可以吗?”
东华附属小学的老师们陆续走进了校园,如果不是校门口停着那么多车子,他们会以为这个日子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采访有序地进行着,一点都没有干涉到教学秩序。
校长站在多功能厅的外面,长长地松了口气。他打电话让莫小鱼不要来上班,正是为了避开这些记者的追踪和干扰。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平常表现也没怎么出挑的莫小鱼,竟然能如此淡定地搞定了这批记者。不管莫小鱼面对记者们说了些什么,至少今天的校园不会被记者们影响到了。
莫小鱼,不愧为尚书文的外甥女啊!
陆逊坐在办公室里,打开了电脑。笃笃笃,小四的头像闪动了起来。
“太子,莫小鱼在学校里接受了记者们的采访。”
陆逊看到了采访现场,主席台上,莫小鱼面带微笑地答记者问,态度从容,语音清脆,吐字清晰,行云流水,仿佛她所讲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切切实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陆逊靠在椅子背上,默默地盯着莫小鱼。这一刻,他真的无法将眼前这个自信、从容的女人和昨晚那个濒临绝境、死气沉沉的女人联系在一起,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个自我?哪一个才是她的本我?她的身体里面究竟蕴藏着多大的能量?这个时候,众目睽睽、千夫所指,不是应该茫然无措、泪水涟涟吗?她怎么还能侃侃而谈,词锋尖锐,一会儿反驳记者们的无稽之谈,一会儿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会儿不失幽默地自我解嘲,一会儿略带谴责地提醒某位记者的过激言论……
她时而像个俏皮的少女,嘟着嘴,鼓着腮帮子,面对着一群责难的长辈来点小撒娇、小无赖,发点小脾气,四两拨千斤,让记者们明知被打了马虎眼却偏偏无可奈何;时而变成了经过训练的律师,敏锐地洞察着记者们设下的陷阱,义正词严一一加以推翻、修正,让话题始终围绕着自己的中心思想展开;时而做起了经验丰富的心理辅导师,分析着白焱朗和许丽娜的婚姻关系,两人看待工作和家庭的心理问题,以及导致了这次人命事件的前因后果,言论之间有理有据,令记者们频频点头……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尚书文身上的优之良品没有遗传到自己女儿尚婕,反倒都传到莫小鱼那里去了?哈,基因突变了?
陆逊哼了一声,目光幽暗深沉:莫小鱼,你想把尚书文从泥潭中拔出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既然你喜欢挑战,那咱们就玩点更刺激的吧!
尚书文和娄佳丽在病房的电视机里也看到了这一次采访报导,报导结束了,两人还一直沉默着。许久,尚书文才叹了口气,又是欣慰又是心酸:“这孩子,真是难为她了。”
“老尚,要不,你别干了,我们走吧!”娄佳丽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