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莫寒推开房门,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莫小鱼张开双臂,莫寒投入了他的怀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假寐。
“我们该走了!”莫小鱼抱着儿子站了起来,“打扰你们很久了。”
任飞也站了起来:“我让凌云送送你们。”
“不用了。”莫小鱼警告地盯着任飞,“任医生,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做无谓的努力了。把这些精力节约下来,你们也可以做好多有意义的事情了。”
任飞只好止步:“那你们慢走!”
莫小鱼抱着儿子从第一医院出来,心情是轻松的。这和五年前不一样,五年前虽然她也拒绝了任飞,但并未说服任飞,不然,也不会出现凌云了——她确定凌云绝对是任飞派出了的偶然因素,如果不是她在手机里识破了任飞的声音,那么凌云就会像当初的陆逊一样,偶然邂逅,阴魂不散,介入他们的生活中,成为必不可少的一份子。然后呢?她和小寒的命运将再次被左右!
幸好,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莫小鱼了!
“小寒,到家了。”莫小鱼把莫寒放下,“来,换鞋子。”
莫寒换好了棉拖鞋,冲进了家里。
“洗手!”莫小鱼在他身后喊道。
“太冷了。”莫寒已经冲进了客厅,摆弄起他的玩具来。
“冷水洗脸洗手,有利于健康,你懂不懂?”莫小鱼教训莫寒。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爸爸家?”莫寒问。
“什么爸爸?小寒,那不是你的爸爸!”
“不,他就是我的爸爸!”莫寒敌视地瞪着莫小鱼。
莫小鱼打来了温水,给莫寒洗了手和脸:“小寒,妈妈告诉过你,你没有爸爸。”
“妈妈骗人!我有爸爸!”莫寒固执地嚷嚷,“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为什么我没有?我就要爸爸,我就要……”莫寒的眼睛里迅速漾起了一层水汽,他拽紧了小拳头,向莫小鱼打去,“坏妈妈,坏妈妈!我有爸爸,我明明有爸爸!”
莫小鱼叹气,一个头两个大!
第二天,莫小鱼特地打电话就接送这事叮嘱了幼儿园老师,周老师经过这次惊吓,哪敢说不,一叠声地保证除非是莫小鱼和林琴,其他人绝对不会了。
关闭手机,莫小鱼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勒个命哟!莫寒小朋友从昨晚闹到今早,就是逼她承认凌云是他的爸爸。如果莫寒知道她打了这个电话,不定又会怎么闹腾呢!
养个孩子咋这么难呢?
“叩叩叩!”
“进来!”莫小鱼坐正了身体,她可不想给公司成员树立一个萎靡不振的形象。
门开了,莫小鱼抬起头,惊讶地站了起来你:“吴总,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一个魁梧敦实的年轻人,眯眯眼,阔嘴巴,一笑露出满嘴白牙。
“莫老师,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不要叫我吴总。吴总吴总,多生分啊!显得咱们好像是上下属。你可以像当年教我时那样,叫我吴少芐,也可以省略我的姓,干脆像我哥们那样叫我声吴少,也比吴总强啊!”一进门,吴少芐就噼里啪啦地说开了,莫小鱼根本插不上嘴。
“坐!坐!”莫小鱼指了指沙发,泡了杯茶放到沙发旁边的茶几上,“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有何贵干?”
吴少芐就是莫小鱼第一年教书时追着跑的问题学生!
那一年,莫小鱼十九岁,吴少芐十五岁,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莫小鱼骑着自行车去学校报到,心情和阳光一样灿烂,她吹着口哨,沉浸在即将为人师的喜悦中。
转角到了,莫小鱼摁了摁车铃声,骑了过去,迎面飞快地冲过来一辆自行车。
砰!毫无悬念的,两车碰撞在一起,莫小鱼一头撞在车把上,感觉嘴唇处传来一阵**辣的疼痛,一滴粘稠的液体从嘴巴里坠落下来,砸进了黄泥地里,接着又是一滴、两滴、三滴……
莫小鱼下意识地用手触摸嘴唇,没肿,看来没有破相!她松了口气,用舌头舔了舔上齿龈,腥中带咸。刚才的撞击,把上齿龈给撞伤了。她看了看对方,那是一位壮实的男孩子,相撞时,他行动敏捷,及时跳离了自己的车子。
“你没事吧?”小男孩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显然,他被莫小鱼满嘴满手的血吓坏了。
“没事!”语音刚落,又有血滴落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
“不关你的事。你怎样?”血继续滴落,看来暂时止不住。
“你到底有没有事啊?”男孩快要哭出声来。
莫小鱼摇摇头,不敢再说话。她虽然没有学过交通规则,但大人和孩子相撞,负全责的必定是大人。幸好男孩不碍事,莫小鱼扶起车子打算继续去学校报到。
但是男孩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我有零用钱,陪你去医院吧!”
“真没事!你骑车小心点。”莫小鱼抿着嘴巴说完,骑上车离去。
这个男孩就是吴少芐,开学报名那天,吴少芐看到莫小鱼端坐在讲台前,吓得差点支溜一下窜出教室。
小学毕业后,吴少芐再遇莫小鱼,是在yb,吴少芐去恶补英语,没想到教英语的老师居然又是莫小鱼。当时他笑得都合不拢嘴了,连连感叹有缘。
“莫老师,我那时多亏遇上你啊!每个老师见到我就头痛,只要我不闹事,课堂上我爱睡觉就睡觉。只有你,不但逼着我听课,还逼着我做作业。你还别说,这么多年来,我最怀念的就是小学六年级的生活。”
莫小鱼也笑了:“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不知道。”
“我最怕那一年!送走了你们这一届,我暑假两个月足足胖了五公斤。”
“哈哈哈!”吴少芐笑得眼睛都没了,“所以你还得感谢我,有了我,何必喝什么瘦身茶?自然减肥呗!”
“是啊是啊,谢谢你!”
“不过,说真的,我真的感谢你。莫老师,你是第一真心对我好的人,除了我妈,就是你了。”谈起儿时往事,吴少芐不胜唏嘘。
他没有夸张,那时候他妈妈去了上海做生意,家里面只有他和爸爸两个人,爸爸好赌,白天黑夜在麻将桌上蹲点,输了,就回家狠狠揍他一顿,结果他有样学样,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拔拳相向,几乎是所有任课老师的心头大患。
“莫老师,还记得你找我的事吗?”吴少芐问。
“怎么会不记得?那天我找了多少地方,差点半条命都被你吓掉了。”
“呵呵,学生不懂事,老师多包涵。”吴少芐冲莫小鱼拱了拱手,“不过,那天晚上,我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很温暖。妈妈离开后,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
莫小鱼心里说我哪敢不找你,你要是丢了,我也别想教书了。
“对呀,我也以为你被感动了呢!”
“我是被感动了。”
“是吗?可你也没有被感动的样子啊,你不是照样上课睡觉,作业不做吗?”
吴少芐又笑了起来:“我不是不打架了吗?我整个小学都没有好好读书,哪里听得懂六年级的课?其实我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可是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当然不肯放过你啊!我第一年教书,如果就败在你这个小毛头手里,我还拿什么混啊?”
吴少芐哈哈大笑起来:“说起来,第二个学期,我被你天天在后面追的情景,还真是难忘啊!”
莫小鱼也乐了:“你小子如果不是我追着你跑,你能拿到长跑冠军啊?不过,那时候也幸亏你跟了你妈,如果还是你爸那态度……”她摇了摇头,“恐怕我真的要撞南墙了。”
这一年,莫小鱼二十七岁,吴少芐二十三岁,大专毕业后接手他妈妈的进出口公司。遇见莫小鱼后,吴少芐立刻向莫小鱼伸出橄榄枝,让莫小鱼去他公司帮忙做翻译。莫小鱼在吴少芐的公司里锻炼了三年,吴少芐看她已能独当一面,就帮助她开了子公司,让她自己当老板。
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但吴少芐还是会三不五时地来找莫小鱼聊聊天,联络联络感情。
如果是五年前,莫小鱼会天真地以为男女之间也可以有无关风月的感情。但五年足以令莫小鱼成熟而清醒,吴少芐的那点花花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坚持叫吴总,也是为了断绝吴少芐的绮念!
可惜,吴少芐不愧为她熏陶出来的学生,非但没有断了念头,反而越挫越勇,来得更勤了。
“我看以后就这么定了,我呢,也不叫你莫老师了,我叫你小鱼。你呢,就叫我少芐。”
莫小鱼不置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