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
罗安趴在窗户上,笼着手喊楼下的男人:“你回来~”
周磊听见喊声脚下一顿,继续往前走。
罗安暗骂一声,回卧室抓起大衣就噼里啪啦地往下跑。
罗安在小区门口追上周磊,常年不运动的某死宅已经气喘吁吁:“周……周哥,你、你……”
周磊皱眉看着罗安,罗安大衣倒是穿着,底下却是睡裤+拖鞋,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手擂着胸口倒气儿,一只手抓着周磊的袖子。
“你穿的太少了,赶紧回去。”周磊就见不得有人糟蹋自己的身体。
“你、你跟我回,我就回。”
“……”周磊瞪着罗安。
罗安就是不撒手。
正是午后最悠闲的时光,冬日里老头老太太都赶着这个时候出来转转,每个路过门口的都瞪周磊几眼,连保安都有意无意地注意着这面。
周磊执意要走,罗安嘴唇发白,冻得直哆嗦,只让他跟她回去。
大家伙看周磊的目光都有点儿像看陈世美。
“赶紧回去,注意影响!”周磊天不怕地不怕,原本是不在乎围观不围观的,但他最近吃了大亏,连续两次在网上那什么了,现在是真有点儿一朝经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劲儿——他自觉光明磊落,但谁知道明天早上会不会就在网上传出个图片之类的?还是小心为上。
“你跟我回去,我跟你解释~”罗安哆哆嗦嗦的,声儿却不小。
周磊眼光一扫,二十米外的大妈和保安都竖起了耳朵。
“你和我解释什么?”周磊眉毛都拧成花了。
“嘿嘿~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罗安龇牙咧嘴地笑着。
周磊:“……”
“回去我就跟你说~”罗安觉得周磊没劲透了,这时候不是应该接“鬼子说什么了”吗?
罗安死活拽着周磊往回走,周磊本想摔袖子走人,但看罗安冻得那样又不由有些不忍心。
到了房门口罗安傻眼了,出来的急,没带钥匙。
“幸好你跟我回来啦~”罗安赶紧让开门口,等着周磊大人开门。
周磊哼了一声对罗安这种顾头不顾尾的作风表示鄙夷,然后开门。拉开门后,先让罗安进屋,罗安进门就“哎呦”叫了一声。
“怎么啦?”周磊往前一步跨进门里。
“我忘关窗户啦,这点儿热乎气儿全没了,你看这事儿整地!”罗安在脚垫上脱了鞋,光着脚颠颠跑过去关窗户。
周磊随手带上门,却不换鞋,就站在门口问:“什么事儿?你说吧。”
罗安答应了周黎要跟她哥好好解释的,结果这边儿周黎刚走没多久,周磊就来了。估计是专门来考察下自家妹子听没听话,走没走的。到周黎屋里转了一圈起身就走。
罗安把人截回来就不怕了,此刻倒是不着急,先脱了大衣又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暖着,嘟嘟囔囔地埋怨周磊:“你说你怎么脾气这么大?到家看不到小黎转身就走,我洗苹果个功夫你就到楼下了,你说有你这样的吗?出来进去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这是走城门呢?再说了……”
周磊拿起鞋柜上杂物蓝里的木头梳子,咔嚓撅折。
罗安立刻愣住了,过了几秒反应过来,立刻就出离愤怒了:“我的谭木匠啊……”
“我赔。”
“?!”任何表情都不足以表达罗安的心情了,她继续着“啊”的尾音半张着嘴,直到周磊又一次催出她快说,才明白自己没听错,狐疑地侧头问:“你……你是周二哥吗?”这两个字真不像他说的。
自从周磊在网上曝光之后,罗安和周黎就整天抱着电脑给他拉粉丝拉票票,因为心里明镜地干粮哥也是他,现在怎么也算二进宫了,就商量这给他来了个周二的外号。一来纪念他“二进宫”,二来也算配合了他的本质。
当然,无论这外号只是私下里叫叫,从没敢当着周磊谈论过。
“小黎说什么了?”周磊不耐烦地问。
“呃……”罗安见周磊真是气得不轻,也不敢心疼她那木梳了,赶紧正色说:“你家的事儿,小黎都跟我讲了,有些事有些话,她早就想跟你说,可一跟你提你就发火……你要不要进来听我说说?挺长的。”
确实挺长的。
“我不该麻烦你,毕竟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但我信及你的人品,而你又是这里唯一跟我们还都算熟悉的人,所以也只能麻烦你了。其实如果可能的话,这些事儿我更想当面跟我哥讲……”那天晚上,小黎说。
周磊爸去世后,周磊家就只剩兄妹两个。周磊虽然在农村出生,却是不会干任何农活的,再说家里欠了一大笔钱,就算种地也还不上债务,更何况因为父母总在外面打工,地早就租出去了,倒是能要回来自己种,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哥两个别说还债,这眼看着就要断炊了。
周磊跟谁也没商量,带着小周黎背着个行李卷就进了县城。
县城里虽然挣得不多,但同样消费也低,主要是周黎还要上学,她这样的外地户口在大城市根本找不到学校。
周磊在周黎学校旁边租了个不足八平的片厦子,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工地生涯。周磊能干,又肯干,一年后已经成了小组长,带一对瓦匠干活了。兄妹俩的生活总算稳定下来,要不是在菜市场遇上周磊高中时候的班主任,也许周磊会这么一直到老。
班主任把周磊周黎拉到家里吃了一顿饭后,周磊回家就沉默了起来。周黎这时候已经快十一了,这一年多的苦日子让她也懂事不少,相依为命的相处也让她学会了体察哥哥的情绪。
“哥,你们老师给你说什么了?”吃完饭后,周黎和老师家的孩子在屋里看电视,周磊在厨房收拾,和老师聊了很久。哥哥的情绪不对,如果有问题,就一定是老师说了什么。
周磊叼着劣质的厌倦,若有所思地看着周黎。
“是不是……她也怕我们?”如果怕我们,还何必让我们去吃饭?周黎觉得很委屈,这一年多来,周磊老师是唯一一个向他们表达了友善的“长辈”,本来她很喜欢她,可是……
“瞎想什么?”周磊把烟头按灭,蓝色的烟缭绕在他的手指。
“睡吧。”周磊说。
周黎就这么看着周磊满腹心事地过了半个多月。
半个月后的一天,周磊忽然问周黎:“如果让你住校,你乐意不?”
周黎没明白,问:“咱家离学校也不远,干啥住校?”住校可不便宜,至少没有现在这么租房子便宜。
“我想好了,如果你能住校的话,我也回去念书,考大学。”在社会上滚了这么久,周磊比谁都明白什么是知识改变命运。
“那你就去考啊!”周黎兴奋地大叫,周磊可厉害了,小时候就经常拿一些花花绿绿的纸给她折东西玩儿,长大了她才知道,那些都是哥哥的奖状。
周磊松了口气,笑一下,解释说:“本来我想着等你再大一大我再说上学的事儿,可是老师说,不少学校对考生是有年龄要求的。她让我过完这个暑假就去复读,学校那方面她给我弄,明年高考的时候我正好二十,报什么学校也不耽误。只是,小黎,你能行吗?”
周黎一个劲儿点头:“行,怎么不行?明年正好我小学毕业了,你去上大学,我去上中学,多好啊~”
周磊揉揉周黎的头,笑了。
“我哥为了给我多留点儿钱,那一夏天拼了命的干,后来想想我真怕,怕他累出个好歹来。他复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要考军校,他早就跟我说了,军校不要钱,成绩好了还有奖学金,他要把钱都给我,省得我在学校受了委屈。
其实有钱就不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