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间殡仪馆。
依旧是走廊尽头挂着硬塑料门帘的那间停尸间。
依旧是那张冒着冰冷寒气的停尸床。
依旧时而微雨的潮湿天气。
有风吹来,门帘噼噼拍打出响声。
叶南笙缝合结束,又朝床上被切碎的尸体鞠了一躬。再抬头,她冲负责录像的民警打声响指,示意解剖结束。
在场人都注意到,此刻的叶南笙,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和之前的莫代勇一样,是头部浸入水池,窒息死亡,犯罪过程和我推测的一样,凶手压住死者小腿,进而强行把死者头部按入水中,这和从死者后脑检测到的生活反应符合,和之前不同的是,死者新出现的头部,舌头被用棒状利器绞碎,未发现死者右耳,另外……”叶南笙晃晃手里的一张照片,“在死者的口腔发现部少量蔓德拉藻,切开喉管并无类似发现。戴大队,凶手似乎杀疯了眼了!”
她是法医,除了解剖尸体搜取证据外,其他和破案相关事情并不归她管。可这次,叶南笙控制不住情绪,前所未有的气愤。因为凶手实在太过变态,关键是,这次的死者不像莫代勇那样是在某些方面有着陋习。
这次的死者完全是个良善无辜的普通老人而已。
戴明峰急红了眼,把能派出去的手下都派出去搜查证据。他自己也亲自出去到处跑场,由于这两起连续发生的恶性分尸案件,省厅方面已经下了死命令——限期破案。
榆淮分局的工作人员人人成了火箭,却有那么一个人只是安静坐在自己房间里,逐一翻阅着卷宗资料,偶尔出神。
夏图作为分局安排给龚克的随行助手,龚克在招待所呆了整整48小时,她也像被定了身子一样,动弹不得。
“头儿……是啊,龚老师两天没吃饭了……我送了,他压根不理我。”走廊转角处,夏图正接受戴明峰来自远方的训话。挂了电话,她很沮丧,这可怎么办?案子没破,再把老师饿坏了。
“夏图,干嘛呢?”叶南笙从分局回住处,见到夏图,从身后拍了她一下。
“龚老师两天没吃饭了……”夏图快哭了。叶南笙却摆手,“你忘了,902他买了那么多甜食,压根饿不死,现在指不定正躲房间里吃呢。”
叶南笙说着,拉起夏图往龚克的房间去,“你不知道吗,压力大的时候,人总要想办法宣泄,我猜902的解压方法肯定是吃,不信你瞧!”
叶南笙伸手准备敲门,门却先她一步从里面打开了。
“哎呀我的亲妈,902你是才从非洲大草原逃难回来吧!”叶南笙指着脸上冒出一层青色胡茬,眼窝深陷,面色苍白的龚克大声说。别说,龚克这副模样,还真把胆子自认不小的夏图也吓了一跳。
“龚老师,你没事吧?”夏图问。
“通知戴明峰,开专案会,有发现。”
半小时后。
榆淮分局,专案组会议室。
免去了会前发言部分,龚克坐在了首席位置上。他闭着眼,十指交叉状垫在颌下,思考者状态。和才参与进案子时比,他颧骨骨骼变的更明显了,脸部血管脉络清晰,爬在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多了种疏离远至地狱的恐怖感。投影仪打出幽蓝色光线,穿过他一半身体,在墙壁的背景布上留下个放大的佝偻形状。龚克已经维持这种坐姿一动不动,整整五分钟了。
最后一名专案组成员从距离临水市五公里远的县城赶回来,龚克这才睁开眼。
他朝夏图点点头,夏图会意的指尖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轻点了几下,墙上出现了一排文字资料。是关于那个最新受害人的。
吴国富,男,66岁,从尸检结果看,死亡时间推测在十月六日晚八点至十二点间。据家人陈述,他是在当天下午外出给读初三的孙子取生日蛋糕时失踪的。从吴国富的家人和邻里那边得知,吴国富系临水市原第一机床厂退休职工,为人谦和,退休后在家附近摆了个烟水摊,收入不多,却总接济有困难的同事邻里,爱下象棋,不吸烟不酗酒,无其他不良嗜好。
龚克点点头,示意夏图停住,他问大家,“凶手杀害吴国富的作案动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