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永生海,倒也不似传闻中那般骇人嘛。”我摸了摸心脏,感叹道。
脚底依旧隐隐有海浪翻滚,我一时没站稳,跌了一跌,而这一跌,却让我发现了一件四海八荒传得极为神奇的东西——定修碑!
我能知道这定修碑,倒不是因着我二哥了,而是这东西实在是太出名了些,连我宫里洒扫的童子都听过,定修碑定修碑,碑如其名,定的是四海八荒修行者的修为阶品,上至帝女尊神,下至散仙游神,只要是有一丁点的修为,便能在这碑中显现。
而我因缘际会,竟发现一桩足以轰动天地,叫那些个写史书的老头子悬梁自尽的秘辛。
定修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罗列着,而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刻的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名字。
“魔祖虚褚!”
我喃喃唤着,那名字独立至高处,接下来的便是尊神祭歌,尊神扶摇,还有一个同样从未见过的名字尊神絮苒。
依旧没有帝女映渺和尊神墨潇的名字。
难道,他们真散在了这天地间,没留下半点痕迹?
我的菩提老祖耶,到底这世间有几位尊神啊?先前一个扶摇已经够要命了,现在居然还冒出一个絮苒。
更惊奇的是,我找遍了这碑,却始终没见着澈羽和我的名字,我修为虽低,但我家守大门的小二都在上面,为何会没有我的,更何况澈羽君位列上神,怎可能也没有他的名字。
我曾听人说过,这定修碑是时时变化着的,若是谁修为散尽,也是在这碑上留不得名的。
“难道,澈羽他,真的……”我手指摩挲过玉碑,所幸的是,我见着我爹凤栝的名字还和青萦绿乔并列一排,便知他此时无事。
我自我安慰了一番,或许这碑年代久远了些,又藏在这么个海子里,哪能真洞悉世事。
于是,我想要趁着没被那些邪气缠身的时候赶紧想办法出去,却没注意到身后定修碑至高的那个地方,虚褚的名字由中央移至左边,右边的那块一片迷蒙,隐隐泛着银光。
我识路的本事向来有些不济,此番七拐八拐,在这么座珊瑚水晶宫中转悠了半晌,愣是没找着半个出口,倒阴差阳错跌进了一个类似地窖的东西。
这地方的格局真是像极了凤池储红薯的地窖,然而,这地窖中没有红薯,只有阴风阵阵,和一个五光十色的蛹。
蛹身被三道光绳缠得严严实实,一道雪白茫茫,一道紫金辉煌,还有一道,便是我从小到大极为熟悉的银白灿烂。
伸手触碰,却被那巨大灵力瞬间隔开,我努力稳住身形,才不至被震碎,我暗道了声,“好险”,却不料更大的灾难在后面。
那蛹竟动了,摇摇晃晃中,我见它散发出火红艳丽的光辉,竟比扶摇的那火红还要强势妖娆几分。
接着便是火红光箭万箭齐发,朝我射来,我料想着这就当是让神魔想要却得不到的宝贝了吧,真想剖开来看看,那蛹中装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而我却没这个机会,光箭射来,任凭我如何舞动雪刃,也终究不敌,生生感受到光箭入体,如火的气息奔驰在我体内每一个角落,顺着血脉游遍周身,那刺痛而又灼热的痛楚让我一霎那忘了一切,只是仰天呐喊:“啊……”
或许是流年不利,祸不单行,我一边受着箭伤,一边还得独自抵抗自天而来的阵阵雷鸣。
我只道这天雷滚滚,是我命中要历的一场劫数,心中苦骂该死的命劫,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个时候下,生生挨得骨骼裂开,却也没见停止,且一道狠似一道,海水拖起我上升,层层海浪翻滚,我直立浪尖,果见青天中滚滚而来的一道道响雷,只是我诧异,天雷不都是白色的么,而劈我的这雷,怎么会是玄色?
这种样子的雷,记忆中好似是有见过,可这会儿疼得厉害,也想不起来。
意识已经趋近于模糊,我本就不太灵光的大脑,此番快要停止反应,我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好似做梦般,竟看到了一群熟人。
祭歌尊神,爹爹,凤渺渺,青萦姑姑,师父,唔,竟还有我娘亲一并四个哥哥,他们一字排开,站在离我百十来步的地方。
我想要喊他们,却刚张嘴就被那雷击的痛楚压了下去,只闷哼一声,“啊!”
我虽是说不出话,却也清清楚楚听得见他们的话。
青萦姑姑的水唇一张一合,在说,“居然是引玄雷历劫,难道这世间,真还能再添一位尊神?”
玄雷么?这是历尊神劫的玄雷么?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我把一切都忘了,意识一片模糊,祭歌冲我大喊,“小七,护住心脉,若是历劫失败,你便要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这着实是将我吓着了,我本不想晋什么位,横竖我不思进取得紧,可眼下这玄雷莫名其妙的劈了来,我又躲不过,若是我当真让它给劈死,那我这正值花样年华的生命岂不就此凋谢?唔,委实不划算!
于是,我咬紧牙关,闭上双眸,努力沉住心脉。却在一阵雷鸣中听到一个声音,“举目长天渺渺,尽是风雨潇潇!”念的是那日爹爹离开时说的那句话,然而声音气魄浑然大气,又偏偏透着一丝熟悉。
一些破碎景象在我脑海中翻滚,一会儿是万顷荷田,一会儿是千亩冰原,一会儿又是巍峨宫殿,好似有青萦姑姑的声音,我辨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识不得是梦境还是现实,只听她轻声细语,“殿下,您闹了扶摇山,搅了百宝宴,此番扶摇尊神领了百宝元君上门兴师问罪来了,您看要怎么办?”
然后是一道清雅悦耳的声音,“呵,怎么办?能怎么办,打呗!我还能怕了她不成?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道帝女映渺四个字怎么写!”
我听着听着,竟忘了那痛,不自觉笑出了声,牵扯着嘴角,“呵,呵呵……”
“她,她居然在笑,历劫居然还能笑得出来?”我听到有谁在感叹,我想,为何不笑,能笑之时,便自然要畅然尽兴。
我不知道我眼下是怎么副鬼样子,毕竟没谁给我立面大镜子。
只是后来的后来,在神界的史册上有着这样一段记载:后古倾阳天帝九千八百九十七年三月十八,凤族神女凤未离于永生海引玄雷历天劫,晋位上神,同日,八荒异动,玉幽境四神兽苏醒,朝拜东方,永生海海水干涸,浪尽滔灭,白骨林立,定修碑重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