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离!”絮苒跑过来,将我拉到一边,“你而今这样子,与映渺神似,你可否假扮映渺,让墨潇不要放弃。”
我但笑不语,只是走到墨潇身边,踮起脚尖,抬首耳语。
他笑了,那笑——寂寞,萧索,却又深情万种!
然后,他闭眼睡去。
我回头,看着祭歌,“守住他,我很快回来!”
“你跟他说了什么?”祭歌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翩然离去。
我只跟墨潇说了一句话——我回来了,潇潇!
“未离,你要去哪里?”絮苒追出来。
悠悠云端,霞蔚飘然。
我说,“去妖族拿镇魂幡!”
“你疯了!”絮苒拦住我,“若妖族失了镇魂幡,魔界便会有机可乘,届时阖族堕入魔道,自此妖魔一家,神界将再无宁日。”
我扬了扬云袖,答,“我自有办法。”
絮苒却死活将我拦着,“你不可以这么做,未离,你会后悔的。”
我没有说话,是,帝女映渺是不能牺牲妖族成全墨潇一人,但是,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一次就好。
有的人,不能失去!
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能失去!
黑石涯,妖族禁地!
洪荒初年,母神汨桑便是在此大败邪神沂炀,以镇魂幡镇住妖族天生邪性,归入神界。
此时,黑石涯边风雨萧索,怨气冲天,弥漫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我便独立涯边,碧水之中,映着我银衣飘荡,青丝婉转。那泛着妖冶气息的巨大红幡,想必就是当年母神以半生修为铸造的镇魂幡了。
彼年母神大战沂炀时,正怀着我和虚褚,动了胎气,又强忍着耗损灵力铸造镇魂幡,虚褚出生后,母神灵气将尽,我差点便要胎死腹中,所幸最后是师父救了我,尊神在胎中便有了神识,师父问我,“小娃娃,你是要我救你,还是救你娘亲?”
我想说可不可以先救我娘亲,再救我,我比较能憋得住,可是母神却对师父说,“穹央,这个孩子……必须出生!这是……三界福祉!”
最后,师父救了我,给我起名叫映渺,教我术法,待我长成一个少女模样,他便潇洒云游去了。
直至七千万年前我魂散天地,他都没再出现过!
唉,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健在否?
我凭空而起,头微微后仰,裙裾飞扬间,手捏银白灿烂的印伽,眼睛微微闭着,向着彩霞翻滚的西方,虔诚祷告,这是远古的祭祀之礼,是我在向母神告罪——映渺不孝,未能做好分内之事,还让三界平添灾难,待墨潇醒后,映渺定会自散神力,庇佑妖族免受魔性侵蚀!
“未离,你住手,镇魂幡是母神神力衍生之物,你若擅取,必定魂飞魄散。”我听到絮苒在唤我。
絮苒以为我不过只有一魂一魄,且还因着上次与虚褚那么一战碎了些许,断然经受不住母神法力的反噬,可如今玲珑雪魄重回真身,我与母神本就血脉相承,镇魂幡自然伤不了我分毫。
我垂头,烟雨中冲她温和一笑,然后自空中一旋,霎时黑石涯下波浪滔天,扬起万丈海波,镇魂幡破水而出,四周魔气乱蹿。
我手执镇魂幡,西风烈烈,漫天骤雨,湿了发,迷了眼。
感觉一道凛冽的光自我身旁飞驰而过,我转身,却见絮苒已然翩翩立在水中央,绚丽宝蓝色的长裙迎风而猎猎,一如当年,豪气万丈。
双手微展,星眸半闭,在疾风骤雨中亭亭玉立,蓝色的光晕自指尖萦绕跌荡,霎时铺满天地。
我慌忙喊道,“絮苒,不可以!”
她这是要散了尊神的修为,羽化自身,为妖族顶起一片长天,这本该是我的责任,又怎能让她来担?
“未离,去吧,去救潇潇,我知道你爱他。”絮苒这么说,脸色苍白如纸。
我看着一片幽光中的她,灵力将尽,纷纷散落成蓝色花雨,此刻,要阻她已是来不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平安羽化,若受外界打扰,她便会沦成墨潇的境地。
下定决心,我负手而立。
“四神兽听命,为尊神絮苒护体,保她魂魄完整。”凝神召唤,四大神兽现身。
“是!主人!”
异口同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眨眼便出现在眼前,分别坐镇四方,将絮苒围在中间,阻挡漂浮的幽灵。
“你……”絮苒错愕抬头,隔着重重薄暮将我凝望。
我微微一笑,“你且安心睡去,万事待醒来再说。”顿了顿,我以尊神密音告知她,“还有,方才见到你时,竟忘了打招呼——好久不见,苒苒!”
我拿了镇魂幡,本是要在三界扬起一场大风波,却因着絮苒羽化庇佑,一时也出不了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