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着一袭华丽古朴的玄袍,银发曼至腰间,未束而飘散,当真是风华绝代,回眸,似深不见底的幽咽泉流,只淡淡一句,“起来吧,映渺,或许,你该叫我一声娘舅!”
我自不知,邪神沂炀,母神汨桑,以及我的师父穹央,曾于洪荒中携手,义结金兰。
此伤颇重,沂炀将我安置在这一方寒庙中,日日以尊神之力帮我疗伤,闲暇之时,便出去帮我查探逃出去的魔祖元神,他从不开口过问我母神之事,我料想他避世甚久,定然不知母神陨落之事,也不愿说出来让他感伤,其实邪神沂炀,并非往常所想那般十恶不赦,至少待我,很是随和。
或许,善神和邪神,并无多大差别。
惊雷箭刑,少不了让我折了千年功力,这一将养,便是一年光阴。
虚储宿体陪在我身边,不得不说,缺魂魄的虚储,变得十分……呃,缺心眼。日日在我身边白痴一样转悠,比如,“妹妹,你身上这些伤口痛不痛啊,我帮你呼呼啊。”又如,“妹妹,你伤养好了可不可以带我出去玩啊,我想去吃冰糖葫芦!”
试想,一位老得连确切年龄都说不出来的尊神,成日里黏在你身边,像个小可爱一样问东问西,真是鸡皮疙瘩碎了一地!
每每想到以前,虚储那自是年少,韶华倾覆的美男子形象,再与而今这二货两相对比,我便十分不顺心。为了让我自己顺心,也只得稍稍让虚储不顺心,于是,我把白日绑在他背上,将他遣了出去,他而今虽失了魂魄,变了相貌气度,然借着他的本源之力,小神自是不敢冒犯,而像墨潇祭歌那种位分高的,显然也懒得和这二货计较,我让他一个人出去,倒是安全得很。
这几日来,没他围着吵闹,我耳根子得了清静,凝聚神力自是事半功倍,相当顺遂。
因着絮苒羽化在黑石涯边,我得空时还能出门看看她,每当看着那宝蓝色的光雾萦绕在天际,心中思虑万千,絮苒,你之恩德,倒叫映渺如何回报,好在有四大神兽坐镇,魂魄不至灰飞烟灭,待我平定神魔之乱,必定重炼镇魂幡,换得絮苒重生。
而当我回头,正欲回寒庙时,却见门口有一抹十分颓然的影子,头上长了几株蘑菇,衣不蔽体,鞋上还破了好几个大洞,揉揉眼睛,我小心翼翼唤了声,“哥哥?”
他回头,一双桃核似的眼睛将我望着,下一刻便扑向了我怀中,那股子霉味儿,甚是熏人。
我无奈,微微退了步,再拂了拂袖,作出个免遭殃及的姿态,哪知我这动作深深伤害了他,他一双眼睛愈发红了,“连,连你也嫌弃我是不是,你们都不要我是不是。”
我发誓,我从未见过一个大男人,做这般深闺怨妇被弃的凄惨模样,心里狠狠打了个哆嗦。
为安抚他,我忙义正词严道,“哥,到底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他一听我要替他报仇,神色稍缓,抹了一把眼泪鼻涕道,“那可说好了,骗人是小狗喔。”
我态度坚决,摆手,“那是当然,你且说来听听。”
他一把拽过我手,道,“那就走吧。”
我一怔,“哈?走去哪儿?”
他理所当然道,“帮我抢媳妇啊!”
“唔,你,你不会那么巧的遇上了扶摇,又那么巧的再次爱上了她吧,哥,你真是个倒霉催的!”我觉得,若是如此,那虚储的情路,岂坎坷二字?
他莫名其妙看着我,“扶摇,扶摇是谁啊?”
我一听,大喜所望,当即招了朵五彩缤纷的云,“不是扶摇便好,只要不是扶摇,这三界中,但凡你看上的,哪怕是路旁的一根狗尾巴草,我也能提到神境给你当媳妇儿。”顿了顿,我方问道,“诶,哥哥,你看上的,到底是哪家姑娘?”
他跟着我跳上祥云,喜滋滋道,“喔,是暂住在九重天上的女神君,大家尊为帝女殿下,仙号名唤映渺的!”话音刚落,只听呼的一声,虚储大叫,“妹妹,你怎么跌下云头了,你没摔着吧。诶,你这个云我不太会驾,你赶紧爬上来啊。”
凤渺渺呀凤渺渺,你丫居然顶着我的身份相貌嫁人,倒叫本帝女今后如何是好?
待平复了一下心境,我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重新立在云头,做出个庄重的模样,道,“哥哥,那帝女映渺,是断断然做不了你媳妇的,你便,绝了这心吧。”
他闻言,一张脸惨白惨白,如丧考妣,“难道,难道连你也觉得我比不过那爱穿红衣服的娘娘腔么?”
我腹诽:远古神祗中,最爱穿红衣服就您老人家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咳咳,自非这般,在没我的允许下,她,呃,映渺,不能随意嫁人!”我尽量淡定,废话,她凤渺渺若非顶着我的身份,我管她嫁谁,哪怕嫁给只山鸡,生个又像鸡又像凤凰的杂种,也跟我没甚关系,顶多帮着凤栝哀叹两声家门不幸罢了。可她而今偏偏做的是我的替身,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代表的是我作为三界至尊的威严庄重,岂能任由她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