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她们乐意啊?还不是因为她们没人要?你看看你的那几个同学,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你是一样都没摊上。”
“得,我去相亲还不成吗?老妈,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又啰嗦了。”
“我是想趁你还年轻赶紧找个男的结婚生个孙子给我抱抱,不然我才懒得说你。”
“知道知道。”我做了个遵命的手势。
要不是最近住我公寓对面的那家人在搞装修,整天乒乒乓乓的响,吵得头疼,我才决定回来受老娘荼毒。
不过林婶真不愧是资深媒人,昨天提了下,今天晚上就敲定时间约了她侄子和我见面。
我遵照老妈的懿旨:将齐腰长卷发绑了个马尾,化上淡妆,穿了一件小西装牛仔裤就去赴约了。老妈生怕我失礼于人,对我的外型要求诸多。
在家门口我遇到了上官影澄牵着她的儿子齐迹上楼。
“姑姑。”四岁的小齐迹看到我,立马兴奋的迈着他的小肥腿向我飞奔而来。
我笑着伸手将他抱起,小家伙笑嘻嘻的顶着他的西瓜头只蹭我的脸,“姑姑,迹迹好想你。”
“都哪里想了?”我好心情的逗他。
小家伙歪着头,煞有介事的用小手指了心口再指了指脑袋。“这里,还有这里,都想了!”说完,又亲密的搂紧了我的脖子。
我抱紧他,看向他母亲大人。“齐迹平时谁教育的?这嘴巴甜死人了。”
上官影澄无奈的朝我扬了扬眉,“你二哥。”
我了然的点头,二哥当年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靠的就是一张嘴把火爆的上官影澄给哄回来的。
“你这是要去哪?”影澄抱过齐迹,随意的问。小家伙也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眉宇间的俊秀是齐家男子特有的。“姑姑,是不是要去买巧克力给我吃?”
在心里,我是排斥和齐家人说相亲这么敏感的话题。
“呃,去赴个约会。”我尴尬的对影澄说,然后摸摸齐迹的西瓜头,“等姑姑回来给你带巧克力。”
“好耶待会有巧克力吃了。”得到我肯定的回答,齐迹开心的拍起手来。
只是他母亲大人怎么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男的?”影澄盯着我追问。
我倒想是个女的,也不用这么忐忑了。“嗯,林婶介绍的。”我不好意思的笑道。
影澄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差不多到点了。
第一次见面,不管喜欢不喜欢对方,迟到总是不礼貌的行为。
“我先走了,有事等我回来说。”
“嗯,好!”
我说完就朝这对母子挥了挥手,朝楼下走去。
“小叔!”
楼梯转弯处,我隐约听见齐迹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
这小家伙的小嘴不知道又哄哪位叔叔给他买零食。
相亲的地点在东州城郊县的一家茶吧,听说是新开的,所以人不是很多,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安静。
坐我对面的那个男子就是林婶的侄子……田意达,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笑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我想,他真可以去拍益达的那个木糖醇广告了。
“你怎么二十七了还没对象?”田意达笑着问我。
“没遇到合适的。”被剩下的理由太多,这是比较官方的说法。
“你以前谈过几次恋爱?”
我捧着杯子抿了口奶茶,朝他淡淡笑道,“记不清了。”
对于我的回答,田意达先是一愣,然后才笑出声来,“你真坦白。”
我不置可否的耸肩,以一个27岁的大龄剩女来说,没两三段感情经历说出去别人也不信,可我就唯一的初恋还被活生生的掐没了。
和田意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采用的互动方式都是他问我回答。偶尔我也会象征性的问问他在哪里高就,空闲时间会做些什么事情之类的相亲常规问题。
他和我一样都在H城上班,目前就职于一家上市公司任部门经理。至于是哪家上市公司具体什么职位他有所保留,我也没问。第一次见面,谈的东西都不是很深入。
在房价物价日益疯涨的今天,连相亲都趋向于商业化。女方找对象首先要求男方必须有房有产,不然连面都懒得见。而男方则要求女方一定要人美声甜,身材高挑,性格温柔,宜家宜室以及一份稳定的工作。剩男剩女都是这么被剩下的。
我想起第一次相亲的那个对象,深怕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一个劲的向我重复他的事业做的有多大,收入有多可观。一晚上的交谈无不透露着:人傻、钱多、速泡的信息。后来的几次相亲就再也没有碰到过这么可爱的男士,各个深怕我是奔着他们的资产来相亲的。
“听我姑姑说你也是在H城上班,做什么工作?”
“嗯,做文字编辑。”
“和文字打交道的人通常都很感性。”
“感性的人基本上很容易犯傻。”这话是我老妈说的。
“我不觉得你傻。”
我挑眉,赞同他的观点。我顶多算固执,不是傻。
虽然一晚上我都没有进入状态,但自问表现不错。老妈交代的谈吐要文雅、举止要优雅,我没做到百分百,但是八十肯定有了。
晚餐的最后,田意达给我点了一杯草莓冰淇淋,让我傻愣了许久。
曾经有个人每每带我出去吃饭,都不会忘记给我点上一份草莓冰淇淋。
“你不喜欢?”
“呃,不是!谢谢!”我收敛心神,回他一个微笑。
只是,睹物思人罢了。我舀了一口冰淇淋含在嘴里,草莓的甜味融满口腔。
吃完饭,田意达礼貌的说要送回家,我婉拒了。他也不坚持,招了辆出租车走了。
华灯初上,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想起答应齐迹要给他买巧克力,就转进附近一家超市。
推开玻璃门,我借着玻璃的反光扫了一眼徐徐停在街对面的黑色越野车。从我进茶吧,这车就在对街停着。当时我的位置靠窗,无意瞥见。后来我离开,车子就以龟速慢行跟在我身后。我以为是自己多疑,中途临时改道几次都没甩掉它。
谁这么无聊跟踪我?
我在超市买了一盒费列罗,不敢在街上逗留太久,直接在超市门口打的回去。
报纸上报道说这一区域最近不是很安全,常有单身女性被打劫的新闻。
虽然,没说嫌犯是开越野车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坐第一班快客逃难似的离开了东州城。
只因昨天晚上我老妈不知道打哪知道了冯安乐同学又怀孕了,这“又”字刺激的她不行,把积聚的羡慕嫉妒恨全出在了我身上。
一回到家她就对我进行了惨无人道的逼问,直到我偷偷打电话让上官影澄过来拿巧克力救场,她才悻悻然的放过我。
这么多年来,老妈怕我死脑筋会在一颗树上吊死,暗中找人给我搭桥牵线不知道多少回。
我一开始很反感她的这种安排,母女之间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直到前年老妈生了一场重病,我才意识到他们都不年轻了,将近六十,自己怎么还如此任性?我学着妥协,慢慢不去忤逆他们的意思。对他们安排的相亲也不像以前那样排斥,只是相归相,要不要交往他们还得尊重我的想法。
回到自己在H城租住的公寓楼下,我很突兀的看到一辆深蓝色的玛莎拉蒂跑车显摆的横在楼梯口。
低调与奢华,是很多人形容这车的。但我可不认为这辆车停在这幢老式的公寓前是一种低调……
我小心翼翼的绕过车子,拐进有些阴暗的楼梯。夜盲症的我隐约感觉到上方的楼梯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我眯起眼睛仰头看向那个模糊的影子,刚踏出步子的声响骤然亮了楼梯口的灯光。
如果……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那么这位从上而下的人是否就是我心心念念了八年的人?
我的脑袋像是被雷电重击过一般,空白一片,只是睁大眼,傻愣愣的仰头看他。
八年!恍若隔世!
他比离开时高了好多,干净俊逸的脸庞,精致深刻的五官已经没有当初的青涩,俊美非凡。只是看着我的那双黑眸透着淡淡的冷漠,薄唇轻抿。
我不敢移动半步,生怕这是楼梯口昏暗的灯光造就的幻影,一动便消失了。
他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逆着光,仿如神祗。
我幻想过他回来之后的种种相遇场景,却没有一个是在这里。有种冲动,想跑上去狠狠地抱住他,告诉他这八年的思念。
“齐颢。”
温软的嗓音叫出了曾在我心间百转千回的名字,可这不是出自我的口中。
朱晨曦用手撑着腰出现在我面前,她见到我楞了下,随即扬起笑脸。“好久不见,汐颜。”
“好久不见。”我喃喃回应,把视线从她脸上慢慢移到她隆起的肚子上。时间凝滞了,我整个人呆滞了。
她,怀孕了!她!她!她怀孕了!
当眼前接收到的信息反馈进大脑中枢时,我所有的感官被击溃的分崩离析。
我想,此时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
“让你别来的,你非要过来凑热闹。”齐颢的眉头轻蹙,转身扶过朱晨曦。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好听,只是比以前略显低沉,朱晨曦的唇边溢着温柔的笑,“医生说过让我在临产前多走动。”
我僵直在原地,齐颢淡淡的眸子滑过我的脸,小心翼翼的搀着朱晨曦下了楼梯,与我擦肩而过。
还是那熟悉的橘子沐浴露的香味,深植我骨髓的味道。我心上一颤,回头看着他们两个相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泪盈于眶。
八年前他们一起去的法国,我应该有心里准备的。可当心里的认知和眼前的事实碰撞出的绝望却如此凌厉。
我麻木的上了楼拿着钥匙的手,颤抖的想插进锁孔,平时简单的动作,这会却如此艰巨。
泪滑下脸庞滴在手背上,我伪装的坚强在那一瞬支离破碎。
我无力的蹲在家门口哭泣,八年的等待被这一幕宣判了结束。
我蜷缩在床上,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意识混沌。
收音机里一首老歌断断续续,在我耳边吟唱。
你挽着他,他挽着你,向我走过来……
你和他,我和你,这是个讽刺的交集……
是你太残忍,还是我太天真……
你邀我举杯,我只能回敬我的崩溃。
在场的都知道,你我曾那么好。
如今整颗心都碎了,你还要我微笑。
我倏然睁开眼睛,发觉周遭一片黑暗。
“你和他,我和你,这是个讽刺的交集……”陈奕迅这首婚礼的祝福可真会应景。我难受的起身,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一手的冷汗。眼睛又涩又干,喉咙也疼得厉害,连小小的吞咽动作都异常辛苦。
又生病了……
我颓然的靠在床上,了无睡意。
再残忍的事,终要学会接受。我再也不是八年前的林汐颜了,而他也不是八年前的齐颢。
这八年的等待,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夜无眠,早上我盯着镜子里那个眼睛红肿如桃的女人良久。
这就是昨天哭了一下午的代价,用冷热毛巾交换着敷了半个小时也没起多大作用。
我认命的用冷水拍打自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对镜子里的自己扯起一个生硬的笑脸说;林汐颜,加油!
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不管你昨天如何哭得死去活来,今天还得顶着两核桃眼去上班。
独自在H城生活,每个月的开销还寄望于这工资。生活早已把我磨得没有脾气,没有资格矫情。
到了公司,人还没坐定和我同一办公室的顾筱白神经兮兮的凑到我跟前,吓了我一跳。
“顾筱白!”我恼怒的瞪她,一大早就一惊一乍的,手上刚泡的奶茶差点没悉数倒在她脸上。
“你没发觉今天公司有什么不一样吗?”顾筱白一横手搂过我脖子,压低声音问。
我眨巴了下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扑闪扑闪的长睫毛和精致的妆容。“你化妆了。”
她勒紧了我脖子,“我说的是公司,你盯着我干嘛?”
我默默地撇掉她的胳膊,趴在办公桌上有气无力的哀嚎。“顾筱白,你放过我吧。”
昨天齐颢和朱晨曦的出现彻底把我击倒了,到现在都还在消化阶段,我哪有闲情逸致去管其他?
“你怎么了?”她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捧起我的脸,“你眼睛怎么肿的?”
“吴奇隆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