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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她不会恨你(1 / 2)

“妈妈,我不小了,我已经十五岁了!我可以跟爸爸一样,去打日本人!”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全然对我的话不以为意。

“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打仗的事情,不是你能去瞎掺和的。你要是再闹下去,我就让小六子把你关起来。”说完,我头也不回地拉了赵欢上楼。

“妈妈,你这么做不公平。我可以去当兵,可以去打小鬼子!”上楼的时候,我还听着他的嘶吼声。

关上房门,我跌坐在沙发上。赵欢走到我身边,轻轻揽住的的脖子,“妈妈……”

我叹了口气,将赵欢抱在怀中。

赵睿这个年纪,国难当头,国耻当前,他有满腔热情,是应当的。

可是他却没有想过,他是守将之子,如若他落到日本人的手里,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不比普通士兵,如果日本人用他来威胁赵正南……我想,最痛苦的抉择,便是赵正南为了大局而舍弃了赵睿。即便他是赵正南最疼爱的儿子!

而赵睿却不懂这些。

在他无休止地抗议声中,我终下令将他软禁在房中。

淞沪会战打了一个多月,战事久拖不决大出日军意料。虽然凭借装备和武器优势,将中国军队的进攻一一挡回,但是面对中国军队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的英勇顽强抗战,也给了向来以战无不胜自诩的‘皇军’重大的挫伤。

为了尽快结束上海战事,不使‘三个月解决中国事变’成为一句空话和笑柄,日本统帅部不得已再次作出增兵的决定。这样以来,算上空军和海军的兵力,日军在沪总兵力达到二十万之众。

面对日军的调兵遣将,国府也决定迅速增派各省及中央军部队至淞沪参战。为打赢这场硬仗,蒋不惜血本,把所有的精锐部队几乎全部派到了淞沪的前线。此刻,我军的总兵力已达七十个师、七十余万人。

十月下旬的时候,我听闻桂系军遭日军飞机、火炮、坦克和机枪密集火力突击,数万大军一日即被打散,上万敢死队大部战死。为保存实力,守军在作出最大努力抵抗后向南翼转移,大场失守。

大场丢失,全线撼动,中央军部队撤退到苏州河南岸,左翼军也奉命转移,仅留一个营的兵力,数百人坚守苏州河以北地区。而这区区几百官兵,却与前来进攻的日军展开战斗,周旋整整三个昼夜,毙敌百余名,而所坚守的四行仓库阵地始终岿然不动。最后在租界各国的请求之下,这只孤军才连夜奉命退回公租界中得以幸存。

苏州河北岸的日军六个师团于十月三十一号强渡苏州河后,迅速向两路登陆日军靠拢。淞沪地区七十万大军顿陷危险境地,再不撤退将成瓮中之鳖,被日军一网打荆此时的南京统帅部和淞沪战场各个高级指挥部已经方寸大乱,是撤是守,莫衷一是。

赵正南紧急传来消息,不日将派人准备把我们转移出上海。

早在战事之初,我便听从了陆鸣川的建议,将所有的不动产及不方便携带的物品都变卖出去,换成金条,存入外国银行中。

他说,现在是战时,那些纸钞和银元的价格随时会随着通货膨胀而变得一文不值,只有黄金才能保值。而国内的银行,大都不是那么可靠,日本人一旦打过来,那些银行还能不能保住都还两说。我虽然不怎么明白,但是我知道,他是不可能会害我的。而此刻我才感觉到,他的建议,让人不得对他的先见之明感到叹服。

我知道了他们这次联合上海的各大商会,利用沉船阻塞黄浦江南市到浦东段,阻止日军军舰沿江而上的事情。赵正南的意思是想让我们立刻撤离上海,所以在赵正南给我送来消息的时候,我也派人告诉了他,希望他也准备一番,与我们一同离开上海。

可是陆鸣川给我的答复,却是说他不想离开。我前前后后一共劝说了他四次,可是他给我的答复,竟然都是未改一字。

“夫人。”香妞收拾完了行李,突然跪在了我的身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我用力想搀扶她起身,可是她却倔强地硬挺着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着她,终还是坐了下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夫人,我想留在上海。”说完,她便低下了头,不敢再抬头看我一眼。

“你想去陆爷那儿?”这丫头的心思,我懂。要是搁在以前倒也罢了,可是这是生死存亡之际,她要是选择留在上海……

“是。夫人,我想跟着陆爷。”香妞鼓起了勇气,抬起头,坚定地说着,“夫人,也许你会笑话我,笑我不自量力,笑我痴心妄想。可是,我还是想为自己选这么一回。我想留在上海。”

“这么多年来,香妞伺候您,没有求过您什么。现在,我只想求您这一件事,求您答应。”不能我答复,她便硬生生地给我磕起了头。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拳头,将她扶了起来,“傻丫头,你可想好了?”

香妞重重地点了点头,“夫人,我想好了。我不求什么,就只想在陆爷身边,伺候他,当个丫头,这就够了。”

我将紧拥住香妞的肩膀,“好,我答应你。”

从收拾好的细软中,我挑出了一些东西,用软布包好,交给了香妞。“你伺候我这么多年,也耽误了你大好的年华。如今一别,不知再见何时了。这些东西,你贴身收好,就当我留给你的念想吧。”

她颤抖着接下,当着我的面,放入了贴身的衣袋里。给我磕了三个响头,挽起了包袱,含泪跑出了我的房间。

我忙喊了小六子,派人护送香妞到陆鸣川那里去,给陆鸣川带去了口信,请他代我好好照顾香妞。

“妈妈,香姨去哪儿啊?她怎么哭了?”不明所以的赵欢抱着她的洋娃娃走了进来,看见我颓坐在床边,不由好奇问道。

我抬头看她,微笑了笑,“香姨要去陆伯伯那里,以后就不和我们在一起了。”

“为什么香姨要去陆伯伯那里?她不跟我们离开上海吗?”

“不了,她会留在这里。”我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周,见没有什么落下的,“走,我们也该出发了。”

赵欢乖巧地牵着我的手,跟着我下楼。在楼下她见到赵睿后,立马松开了我,扑到了赵睿身上,“哥哥,我想你了。你听妈妈的话,让妈妈不要把你关起来了好吗?”

赵睿堪堪接住赵欢,有尴尬地看了我一眼,对赵欢默默点了点头。

刚刚离开上海,便得知消息,前方的将士听到日军登陆消息后人心惶惶,有的部队已经出现混乱,大有控制不住之趋势,再不撤退,这七十万人就只有白白等死了。

于是蒋不再坚持,在十一月八号晚下令进行全面撤退,所有部队撤出上海战斗。

由于命令过于仓促,导致指挥失控,大撤退演变成全面大溃退,各部队完全没有章法,陷入极度紊乱,日军用飞机在天上轰炸扫射,地面部队穷追不舍,势如破竹攻占上海各镇。

十一月十一日,上海市长发表告市民书,沉痛宣告远东第一大都市——上海沦陷。

十三日,国府发表自上海撤退之声明:‘各地战士,闻义赴难,朝命夕至,其在前线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无退,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坚如铁石,陷阵之勇,死事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中华复兴之基础。’

历经三个月的血雨腥风之后,淞沪会战最终拉下了帷幕。参战官兵死伤近三十余万人,其状之惨烈无法用言语表述。

南京沦陷,五万余日军进入南京,由此开始了连续六个星期,对三十多万战俘平民震惊世界的南京大屠杀。

十六日,国府国防最高会议向全国发出迁都重庆的通告。

二十日,国民政府宣布‘国民政府兹为适应战况,统筹全局,长期抗战起见,本日移驻重庆。

“妈妈,南京是什么样子的?”这几日,听得最多的一个地方,便是南京。赵欢在我怀中问我,南京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我眼中噙着泪,手里的报纸已经被我捏得面目全非。

“南京啊,南京有夫子庙,有秦淮河,还有玄武湖、莫愁湖……”我尽力维持着声线的平和,让自己的脑中不要去回想报纸上的那些照片。

“那时候爸爸和妈妈就住在莫愁湖边……”

“是不是叫九号公馆?我知道,我知道,爸爸说过九号公馆!”

“你好吵,能不能安静一会儿?”赵睿从我手中抽出了报纸,抬眼仅看了个标题,便迅速将报纸一折,塞到了赵欢不太注意的地方。

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赵正南了,仅从他发回的命令当中得知,他目前还算是安全的。带着孩子们,我们由小六子和卫队护送,迅速往西部安全的地方撤离。

和我们一样,往西面走的人有很多。有权有势的,可以坐飞机、轮船、汽车等举家逃离,而没钱的,都是挽着大包小包,推着临时做出来的简易板车或者一个扁担两个箩筐装满了东西的挑着。

由于我们的人和东西比较多,所以赵正南给我们安排的是轮船。沿着长江而上,到了武汉的时候,我们才停了下来。

“夫人,前面就到了武汉,师座说让我们在武汉下船,等他过来。”小六子已经安排好了卫队的弟兄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船。我听到消息后,也和杨嫂一起收拾起了东西。

这些天的旅程让我觉得特别的累,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外出都要辛苦。

赵正南安排好了上海的事情以后,被命令随淞沪警备司令部的人一起撤离。毓薏的部下在淞沪之战中牺牲很大,以他对日本人的仇恨,本是想留下的,但是赵正南却没有同意。原因很简单,上面都已经不支持抵抗下去了,他即便是有天大的能耐,又能如何呢?在赵正南以保存实力,以待时机的劝服下,他终还是和赵正南一起到了武汉。

也许是在观望,也许是在犹豫,现在从南京撤离的机构,现在大都在武汉滞留了下来。

在我们到达武汉的一个星期后,我终于见到了几个月来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赵正南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在我的脸侧低声耳语道:“小蓉,我好想你。”

我见赵欢轻笑着捂住嘴巴,一下觉得老脸发热,“孩子们看着呢。”说完,我微挣扎了下,可是他却将我搂地更紧。

赵睿压抑着激动的情绪,恭敬地喊了一声:“爸爸。”

赵正南这才放开我,走到赵睿的跟前,摸了摸他的头发,鼓励道:“这次表现不错,以后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是的,保证完成任务。”赵睿得到了鼓励后,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脸上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大声向赵正南保证着。

“爸爸,抱抱。”赵欢冲了过去,搂着赵正南的脖子,腿也盘在了他的腰上,对着赵正南邀宠道:“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爸爸,你有没有想我啊?”说完,还对我眨了眨眼睛。

赵正南响响地亲了一口赵欢的脸颊,“想,爸爸想死欢欢了。”

赵欢听到后,又对赵睿吐出舌头做鬼脸笑了起来。

“今儿个一家总算是团圆了。”他抱着赵欢坐在了沙发上,松开了领口的军纪扣。

“大哥呢?”我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把赵欢拉了下来,“别闹,爸爸累了,让爸爸休息一会儿。”

赵正南接过我递过去的热水,喝了一口才说道:“哦,大哥在安排过来的人安置,晚上过来吃饭。”

“那我去厨房吩咐一声,让她们晚上加几个好菜。”说着,我赶了赵睿和赵欢去自己的房间,又跟厨房里的人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才回到客厅。

赵正南冲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便服后,看到我刚刚从厨房端出来的鸡汤,顺手就接了过去。

我挨着他坐了下来,“听说大哥上次受伤了?伤哪儿了?严重吗?”

他将嘴里的骨头吐到一旁的碟子中,叹了一口气,“撤出来的时候,我领前,他垫后,他妈可恶的小鬼子,竟然追了上来,杀了他个措手不及。我们撤离的时候是化整为零,分批悄悄进行的,以为小鬼子绝对没有可能会发现,所以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他还好,只是胳膊上被流弹蹭了那么一道口子,不严重,现在估计都已经开始结痂了。”说完这些,他又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封信给我。

信封上并没有写字,我奇怪地看了赵正南一眼,当着他的面拆开了信封。匆匆读完才知道,陆鸣川告诉我,小梅在我们走了后不久,

也离开了上海。

我不知道是不是香妞告诉了她我们要走的消息,或者是她又什么别的原因想要离开。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我只是将陆鸣川在信里面提及的事情告诉了杨嫂而已,毕竟她和杨嫂是从一个地方出去的,和杨嫂的感情也算是比较深了。

杨嫂听完小梅的事情后,先是一愣,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随她吧。

从上海出来的匆忙,可是有了陆鸣川和赵正南的提前安排,我们这么多人的撤离没有对根基有什么大的影响。唯一不便的就是香妞选择留在了上海,所以我只能让杨嫂过来帮忙照顾赵欢和赵睿的一些事情了。幸而赵欢也是非常喜欢这位‘杨妈妈’,所以我对杨嫂的防备也就彻底放了下来。

赵正南这次到武汉是另有任务的,大部队不能这么快就西撤过来,所以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忙着。而我目前来说,只要照顾好了孩子们,就已经是给他解决了后顾之忧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看着阴沉的天,下雪估计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夫人,小六子刚刚过来说,师座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这些天赵正南格外的忙,不回来过夜也是常有的事情。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身的疲惫和紧锁着眉头。听说两方的高级领导在武汉会谈,商议的是摒弃前嫌,共同抗日的事。

这本来应该是好事,可是双方在以前就摩擦不断,如今虽然说是共商敌日之计,却也不过是面合心不合罢了。所以各自的防范也不敢有丝毫放松,更有甚者,南京方面的某些人士主张悄然暗杀共方的领导。

到了二十七年(1938年)二月的时候,南京终于结束了日军的大屠杀。

但是新的局势又开始危急起来,日军侵占南京后,想北渡长江,与华北的日军自山东连成一线,攻占华东的战略要地徐州。然后沿陇海铁(兰州-连云港)路西取郑州,再沿着平汉铁路(北平-汉口),准备夺取武汉。

李将军调集了六十余万军力,集中主力,在徐州以北地区抗击北线日军南犯。剩下一部兵力部署于津浦铁路南段,阻止南线日军北进,以确保徐州。

四月的时候,台儿庄传来大捷,歼灭一万多日军的消息,让整个武汉陷入了一片欢腾之中。此次大捷,极大的鼓舞了全民的士气,坚定了抗战必胜的信心。

可是到了五月中旬,前方越来越惨烈的战报不断传到武昌国府的案前,徐州突然面临的严重危机,日军的意图是要围歼徐州军队主力。若徐州那五十个精锐师被日军吃掉,还抗什么战呢?日军的企图已经暴露,再死守徐州已不现实,所以国府的领导人们主张,赶紧突围,放弃徐州。

赵正南得知到了国府的决议后,立刻让我们收拾东西,立刻往重庆撤离。虽然武汉目前还算安全,但是与日军一战在所难免,所以我也没有任何异议。从上海带来的东西,除了日常需要用的一些以外,都没有怎么拆开,所以收拾起来也倒是简单。

决定了方向以后,赵正南和我就立刻着手安排西赴重庆的事情。

六月,已经令武汉的形势逼近临战气氛之中,为了阻止日军西进,蒋总下令掘开花园口黄河大堤以阻挡日军,造成黄河改道,形成大片的黄泛区。

而在武汉的国府机关,开始陆续西迁重庆。我们便跟随着这群大部队开始往重庆出发,而赵正南和毓薏,则是奉命留在了武汉,使得我们再一次分别。

不知道为什么,临别之时,我格外的不舍,非常希望他们能跟我们一起走。可是我知道,军令难违,他们是不可能随我们西撤的。

“大哥,正南,你们多加小心,遇到危险,记得保护自己。”我拉着赵正南的手,郑重地看着他和毓薏。

“嗯,知道了。”他紧捏了我的掌心,又用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搂紧,在我耳旁低声说道:“你也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们。”

毓薏拍拍我的肩膀,“日军马上就要进攻武汉了,这边我们多留一刻,你们就多一分的安全。放心吧,我会帮你照看正南的。”

看着他鬓边灰白的短发,我感到有些心酸。大哥的性格内敛,从小便护着我,照顾我。五十岁的人了,跟几十年前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变过,对我还是那么的好。

“哥,你也要多小心。子弹不长眼睛,别硬顶着往前冲。”我眼中含着湿润,第一次亲昵地叫了他一声哥。

毓薏笑着点了点头,“快走吧。”

赵正南也对赵睿交代着:“一路上要听妈妈的话,不许胡闹。”顿了顿,他又说:“爸爸将妈妈和妹妹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们。”

赵睿深深地看了赵正南一眼,郑重地点了点头,“爸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妹妹的。”

“快走吧,时间不多了。”赵正南神色严肃地对我说:“到了重庆后,不要与任何人有交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小六子去处理。”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在武汉的时候,他能护住我,而到了重庆,很多事情,就由不得我了。可是,目前我和孩子也只能前往重庆,只有牵制住了我们,他才能被信任,只有牵制住了我们,上面才不怕他有任何异心,军权才能放心交给他。

我牵着两个孩子,疾行了几步,又转过头去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舅舅,我在重庆等你啊。到时候请你吃火锅!”赵欢回头大声喊着,对毓薏和赵正南使劲挥了挥手。

“好……”很远了,我依旧能听到毓薏的声音。

就在我们刚刚抵达重庆的时候,武汉那边就和日军开战了,这次国府部署了有一百余万兵力在武汉周围。而日本方面也动用了能够集结的最大兵力,估计大概有三十多万人,他们在陆、海、空的装备上有着绝对的优势。

到重庆后不久,我们跟外界的消息就只能通过电台和报纸来了解了。小六子告诉我,这附近他已经发现了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们。

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对我们并无敌意,意在监控,也就没有再去理他们。

这一些都和赵正南预料到的一样,他们不过也就是把我们日常做了些什么,和什么人见面等消息回报上去罢了,并没有和我们有什么正面的接触。

“那些‘军统’的人,整天跟苍蝇一样,哪哪儿都有。”小六子烦躁地抱怨着,他早上去邮局给我取了从香港来的电报后,又发现了跟在他身后的‘尾巴’。

“好了好了,他们既然没有出手,跟着就跟着呗,反正咱们也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拆开电报,是赵弘发来的。

电报上的内容很简单,我到了重庆以后,给他发过去的一封电报,上面写着我们已经到了重庆的事情,给了他新的地址,他回的这封电报是告诉我,他已经收到了。

收好电报后,我去厨房看了看,杨嫂看我吃不得这边的麻辣口味,所以亲自在厨房给我做一些清淡的东西。不过赵欢这孩子倒是挺喜欢,的赵睿和我一样,喜欢比较清淡的菜,请来的人,都是重庆当地的,所以做的风味比较适合大家的口味,我和赵睿就只能吃杨嫂子做的饭菜了。

“今天吃什么啊?好香啊!”我一进厨房,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我有些拘谨。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可是大家见到我,依旧很紧张。

“炉上炖着黄芪母鸡汤,已经炖了一个上午了,夫人要不要盛一碗?”杨嫂忙放下手里摘着的菜,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手,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揭开炖着母鸡的砂锅盖子,放了一勺盐进去,又给我拿了一只碗,盛了勺鸡汤。

我接过热乎乎的鸡汤,舀了一勺吹了吹,“杨嫂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味儿不错。”

“谢谢夫人夸奖,要不是这厨房啥材料都齐全,我就是再能干,也做不出来不是?”说着,她笑了笑,接过我递过去的空碗。

“赵欢说中午要吃水蛋,你就中午给她和赵睿都加一个水蒸蛋吧。”交代完事情,我正要离开,杨嫂子喊住了我。

“怎么了?”

“夫人。”她说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跟着我出了厨房。“夫人,小梅打听到了我的消息,现在也来重庆了……”

我略一蹙眉,想起了陆鸣川的信,“小梅离开上海的时候,跟你联系过吗?”

“我……我请人带信告诉过她,要跟着夫人离开上海的。”

“知道了。”想了想,我又问:“那她现在的意思是想如何呢?”

“是……小梅想过来帮忙,夫人,您看……”她有些怯怯地看着我。

听到杨嫂的话,我皱起了眉,“她是怎么跟你说的?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前三四天的时候,我去买菜,她在路上见到我的。说这里守卫森严,她没有办法进来,只有在路上等着我。”杨嫂倒是没有保留的把怎么遇见小梅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我低头沉思了片刻,淡淡地说道:“你先拿些钱给她,让她找个地方住下,再慢慢找点儿事情做吧。”

“夫人……”杨嫂显然对我的安排有些意外,她试图再说些什么,可是我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只让人拿了钱给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小梅这个女孩子,总是有着一丝不放心的成分在里面。从她失踪的那段时间,到被送到陆鸣川那里的时候,我总觉得,她似乎变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直爽的姑娘了。而她能够一个人独自来到重庆,就更让人心生疑惑了。尤其现在又是非常时期,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只能狠心拒绝杨嫂的请求。

小梅收到了杨嫂送去的钱,倒是找了个地方安顿了下来,找了一户人家帮起了佣。听说完这些后,我也安心了不少,至少她现在还能自力更生,找到了一条自己养活自己的路子。

武汉会战以后,本来就感兵力不足的日军,随着战线的延长,兵力越发感到不足,无力再组织像淞沪、徐州和武汉会战这样大规模的、以攻城略地为目标的战略进攻,而被迫转为战略防守。

而赵正南发来电报,告诉我他不日就将启程赴重庆,看到手里的电报,我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妈妈,是爸爸要过来了吗?”赵欢听到消息后,飞快地从楼上跑了下来。

我把手里的电报举了起来,她够着我的胳膊跳跃起来,“妈妈,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到重庆?”赵睿拉了拉赵欢的胳膊,然后才从我手中接过电报。

“这是昨天的消息了,估计这一两天爸爸安排好了那边的事情就会过来了。”今天我的心情是格外的好,一别大半年,我终于将见到他了。

盼了整整三天,可是见到赵正南的时候,我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到的……

“是大哥?”我的声音颤抖着,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冷。

他点了点头,不忍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将视线躲开。

“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扯着他的衣袖,低声质问着。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蓉,对不起。”赵正南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我也感觉到了他浑身肌肉的僵硬。

“不是真的,告诉我,这不是大哥!你骗我的,是不是?这不是大哥……”我哭的声嘶力竭,从他怀中结果大哥的骨灰,跌坐在地上,用脸轻贴在冰冷的大理石上面。

站在我身后的赵睿和赵欢也愣住了脚步,赵正南单膝跪在我面前,将我搂入他的怀中,“小蓉,对不起……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也许是他身上的温暖,也许是他低声的呢喃,也许是他的‘你还有我’,哭了很久很久,我终慢慢地停了下来。力竭地靠着他,感受着怀里冰冷的大理石,痛彻心扉。

“大哥今年五十岁……我都没有给他……好好过过一个生日,本来是想……这次你们到重庆以后,好好给他补个生日的……”

“大哥从小就疼我……二阿哥和二格格都不及他半分……”

“要不是大哥,阿玛和奶奶……”

“大嫂带着孩子去了东北后,他就这么一个人……”

“这么多年,他跟着你在军中,我很多次都想让他过过平静的日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去了啊,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啊……”

赵正南从我怀里拿过了大哥的骨灰罐,将它轻轻安放在桌上后,才缓缓将我抱到沙发上坐下。

“接到放弃武汉的命令后,他还是要求带着人和小日本决一死战,给大部队的撤离争取充分的时间。我不同意,可是却也没有能说服他……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的子弹是被机枪扫射的……”赵正南怕我的情绪波动过大,所以他说的时候声音也是格外的轻缓。

我一边听,一边哭,紧紧抓着赵正南胸口的衣襟。

“大哥是为国捐躯,算得上是死有荣焉。”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可是怎么都捂暖不了我的手。

“呜……”闷长的空袭警报声划空而响。

我顿时从沉痛的迷蒙中警醒了过来,“赵睿,赵欢,快出来!”

赵正南赶紧抱起了大哥的骨灰罐,将它安放好后,拉着我,抱起赵欢便冲出了屋子。

外面已经慌乱成一团,人们都拼命地往防空洞逃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了,自从国府迁都到重庆以来,这样的空袭事件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而赵正南到重庆来后,却是第一次遇见。

他抱着赵欢,跟在小六子的身后,我穿着高跟鞋跑不快,干脆便将鞋子脱了下来。

“妈妈,我背你!”赵睿见我的双脚踩在了地上,心疼地蹲在了我的身前。

我迟疑了片刻,见他回头对我急急说:“妈妈,快点儿啊。”

伏在他不太旷阔的后背上,我的心里有一种好奇怪的感觉。他……终还是长大了,那个小小的人儿,如今也能背起我了。“累了就让妈妈下来,妈妈能自己走。”

“妈妈,你别动,我能背的动你。”他拖着我的手,圈的更紧了一些。

赵正南回头看了一眼赵睿,对他点了点头,大声道:“快点,到了前面就安全了。”

进入防空洞后,外面此起彼伏的轰炸声随即响了起来,似乎是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这可是市区!我用震惊及疑惑的眼神向赵正南看去,只见他也是皱着眉头不曾说话。

大半个小时后,轰炸的声音已经停止了,但大家都还是继续等了三四个小时才陆续从防空洞出去。

一路回家,眼中看到的是被炸毁的废墟、起火冒着浓烟的房屋、支离破碎的街道、倒在路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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