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怎知我是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景如是的长眉一挑,反驳道,“众口铄金、积销毁骨。众口一词可以混淆是非,可以熔化金属,更何况千年前的是非功过。”
“众口一词或许能混淆是非,但片面之词更不足以为信。”裕惜赐冷眸睨视着她,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即使坐着也似乎是在俯视她。他在挑衅,也在等待,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景如是讨厌他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要知道,她来自比这时代发达千倍的22世纪,即使吟诗作对、卖弄文采不如他,但见识一定比他多!
她微微侧身,直视向裕惜赐,精致的唇瓣上扬起一抹弧度,双眸湛亮,她说道:“那请殿下听仔细了,判断一下究竟是否是片面之词。伊始,《尚书·武成》曰:商王受无道,暴殄天物,害虐丞民。到了《尚书·牧誓》中,罪状便多了起来:惟妇人言是用,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再到了《尚书·泰誓》,就颇有罄竹难书之势了:作威杀戮,毒痛四海;崇信奸佞,囚奴正士;郊社不修,宗庙不享。而《尚书》中的抨击,到了《史记》便化为史实。其中罪状描述更是洋洋洒洒数千字,生动详尽,大有太史公亲眼目睹之态。纣的罪恶在周人的《尚书》中只有六点,战国书中增加了二十七事,西汉书中增加了二十三事,于是商纣就变成了自古未有的残忍暴君了。请问这是不是所谓的:我嘴生根,你嘴发芽,他嘴开花?流言传到后面也就被认定是事实了。”
“你不过是在强词夺理。”裕惜赐的眼深邃黑湛得如一潭古井,又如浩瀚银河中的熠熠恒星,凤眸微眯,那如射线般的眸光直刺向景如是,他的语调却异常平稳,说道,“历史不因文献记载之多寡而变更,《史记》所描述纣王失德详尽,乃太史公集历代史册,归纳整理之后,丰富完善。岂是你所说的那般,乃流言变化之果!”
“那我请问,子贡之人该当如何评价?”景如是话锋一转,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她将视线从裕惜赐处挪开,落到了巢文彦的身上,她微微一笑,问道,“文彦学友,你知道吗?”
巢文彦白了她一眼,还以为她有多能言善辩,竟连子贡都不知如何评价,于是少根筋的文彦学友顺着她的话回答道:“子贡利口巧辞,善于雄辩,且有干济才,办事通达。曾任鲁、卫两国之相。孔夫子曾称其为‘瑚琏之器’。位居‘孔门十哲’之一。”
“那他说的话应该不是诳语吧?”景如是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虚心求教”道。
“当然。”巢文彦毫不犹豫地说道。
“《论语·子罕十九》里有一句话是子贡评价帝辛,也就是纣王受的。他是这么说的。”景如是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才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