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上官婉音仍怔怔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双眼发直。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呀?您别吓奴婢们呀!”两个从上官府带进宫来的贴身侍女见状也是惊慌,连连发问之余,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们两个,这么天大的事情也帮着他瞒着我,可见你们对我早已没有了半点忠心了!出去,都给我出去!”
上官婉愔心里痛苦万分,合上双目颤抖,任凭泪水沿着脸颊一行行滑落,大颗大颗落在自己紧紧握住的手背上,只是哭不出声来。
在她的手中,是一张夹杂在香囊内的血书,是她的长嫂在殉夫之前,不惜一切代价留下的短短几个字。如今辗转反侧,终于来到了她的手里。只是,她知道的时刻,已然太晚了。
但,其实比起父兄亡故的伤痛,信上的字更似一把尖锐的利刃一般,每一个字都戳在自己心窝上。
----汝兄亡,非天命!
原来是上官崇德的妻子得知丈夫的死讯之后急痛攻心病发,来不及分遣安排更多的事,原本还想着要进宫求见上官婉音这个小姑子,没想到皇帝却早已派人守住了上官府的进出,不许任何人任何消息传进宫里来。
上官崇德的妻子因此病势更重,只是恨于皇帝的冷血无情,遂在临终之前以血成书,嘱咐身边的两个贴身心腹侍婢,务必要将此血书送到上官婉音手中,使其别被幻像蒙蔽双眼。
“呵呵呵,君玉砜,你待我,还真是很好,很好啊……”上官婉愔睁开眼之后再度看了看手中血书上的字迹,她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但最后,却只是痛得冷冷一笑。
泪眼朦胧中,她想起,初次见到他时,自己还只是一名未曾及笄的少女。
因为出身尊贵,又仰仗着父亲对自己独一份的素日宠爱,便软磨硬泡要跟着父亲去参加狩猎,上官元吉无奈之下,最后还是熬不过女儿,便点头答应了。
只是上官婉音是女孩儿,自然不方便参加皇家狩猎。旁的不说,便是宫里的公主郡主什么的,也只能跟在一旁看看罢了。
上官婉音从小就任性,她不依之下,上官崇德最后想方设法,让她了男装扮成小子,混在上官府的近侍队伍里面,这才总算是勉强做到了她的要求。
只是临行之前,上官元吉也有言在先,女儿必须呆在侍卫队里,不得多走半步更不许出声,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听从自己的安排。
上官婉音应下之后,原本是想着可以趁机看看自己心仪的定王君玉宸狩猎时的风姿。但天不从人愿,那一年的春猎,君玉宸居然借故没有进京,消息传到她耳中时,她已经跟着侍卫队到半道了。
还记得那年西林猎场的天空格外晴朗,云朵白得好似簇簇绵雪,东一堆、西一堆,那无穷无尽的碧空愈发澄蓝,让人心臆之间全是无限畅快。
上官婉音听说君玉宸不来之后,整个人便一直怏怏不乐的样子。跟在自己父亲身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直到后来见到君玉宸一身猎服出场,因着他的五官与君玉宸有着五分相似,她的视线顿时转移到了他身上。
待听说这就是早已正位东宫的储君太子之后,彼时的上官婉音只是骄傲的抬起了头,言不由衷的撇嘴道:“太子也没什么嘛,还不如我的宸哥哥看起来更英俊呢!照我说,他就是命好,否则,哪里至于就能把我的宸哥哥给比下去了?”
上官元吉听到这话,转头就要呵斥女儿闭嘴。不想,正好君玉砜策马过来,上官元吉连忙下马行礼。
君玉砜那日高高的坐在马背之上,一身少年华贵的做派。十七八岁的少年太子,正当如日年华之时,带着些许年轻人的负气,朗声笑道:“难得在此见到上官将军,听说上官将军骑射功夫了得,孤也早就想跟你一试高下了。来人,拿孤的弓来!”
自有内侍连忙应下,忙不迭的取来弓箭。因事关自己的父亲,上官婉音也在侍卫队中悄悄抬起头,看着那柄长弓并不见得如何华丽,却看得出打造很是精固,兼之良弓展长,更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