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简直是一头猪!跟百里穹图一样的笨猪!”
观星苑,百里卿和离开后,叶勋叶勋跳着脚大吼。
“爷爷!爷爷!你在说什么呢?”叶嫣儿急得想上去捂住他的嘴,可是够不着,急得直跳脚。
“我在说百里卿和纯粹是头不用脑子的猪!”叶勋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他怎么能这么做?他知道去碧池要跨过多少大山和大河么,大山大河完了知道有多大的海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怎么能走那么远?那是百里子鸢啊,她的身体,还没有走到碧池就死了!有哪个叔父会亲手把侄女送到死地去?只有那个不动脑子的猪!百里卿和!我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他是一头猪支持他当大家主的!”
叶嫣儿苦着脸说,“大家主已经下令,现在就算骑着快马,也追不回这道令了。贵族们都赞成这个决定,几个王爷们一大早就进帐拜见,要准备安排南行的礼节了,烟江王觉得西域太乱,所以想要把各国联盟的王子公主们,都送到碧池去暂避风难,战争就要开始了。”
“对!对啊!”叶勋喷着满嘴的酒气,“是猪的可不只百里卿和一个,跟剩下那几头百里家家的猪比起来,百里卿和那头猪还算有脑子了!”
他在房间里急匆匆地四处转悠着,最后从床下摸出那根百里阳明赐给他的粗大的节制棍,然后掀开房间的帘子就要冲出去。
“爷爷!”叶嫣儿死死扯住了他的后襟,“你想去哪里呢?”
叶勋呆呆地站在哪里,许久也不吭声。节制棍从他手里落下来,砸到了叶嫣儿的脚面上,叶嫣儿抱着脚蹦跳的时候,叶勋黯然地转身回到了坐床上。他仰着脖子灌下了一口酒,忽然像是老了很多,“是啊,我去哪里呢?”
不远处的房间里,白鹭深深地吸了口气。他还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大合萨的醉骂声,他没想到这个总是躲事老头子的叶勋会那么愤怒。
“子鸢,你叔父今天早晨下令,应烟江王苏驰大王的请求,让你去碧池。”白鹭诺诺地说。
百里子鸢平静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听三叔父的,什么时候出发。”
“四天后。”
“只有四天了啊……我去看看南野和南羽,你先忙吧白鹭。”
“嗯,你叔父说了,这次远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些天你就在西梁城里好好玩玩。”
百里子鸢低头想了想,然后问白鹭,“你会跟我去么?”
“你叔父说不可以,陪着百里子鸢上路的,是南野和南羽。我们是外人,不能和你一起。”
“我知道了。”百里子鸢低声说。百里子鸢默默地起身向着房间外走去,走了几步,她转身回来冲白鹭笑了笑。
白鹭看着她默默地走远,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叹口气。
三天后,风鸣谷。午后的阳光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头顶。百里卿和带着百里贵族们在风鸣谷驻扎下来。
还有一天,他们要护送百里子鸢到风鸣港口登上碧池国的大船。
而此时,百里子鸢站在山溪的尽头,默默地看着那个泉口,汩汩的清流从漆黑的洞口里流淌出来。
“老爷爷……我走啦!我不能回去看你了!”百里子鸢对着洞口喊了一声,她很想再去看看那个黑洞洞的出口,那是她爬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的。她看不见阳光,她只知道自己吃完了所有的烤油饼喝完了所有的水,其间她爬过无数的岔路。
百里子鸢也不知道是种什么意志引着她出来的,也许是那个老人的眼神,狮子般的悲哀。
人影投在他身上。
“鹿尘?你在那边等我就好了。”百里子鸢转身。可是鹿尘并不在那里,站在洞口的人沉默地看着她,铁铠重剑,眉目像是利刃。
“三叔父?……!”
“你是来跟他道别?”百里卿和低声问。百里子鸢犹豫了一下,知道无法再隐瞒,点了点头。
“为什么三叔父问你刀跟谁学的时候你不告诉三叔父呢?你说记不得了,是故意要为他隐瞒?”
“他说要是别人知道我见过他,对我不好。”
“你相信他?”
百里子鸢犹豫了一下,微微地点头。
“你相信他……”百里卿和无声地笑了起来,满是苦涩,“你相信他,会来跟他道别……是他待你很好,而三叔父和大祭司还有王爷们待你不好么?”
百里子鸢不说话。
百里卿和叹息地说,“他真的对你很好吧,他把大辟之刀都教给你了……这个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教给你大辟之刀。”百里卿和轻轻地抚摸百里子鸢的头顶说,“好吧,既然你想跟他道别,三叔父满足你的心愿。身为百里家的少主,你是应该见一见他的,也应该知道如何见到他,这里,是我们每个百里家的家主的归宿之地,想必你比三叔父还要早一些时候知道。”
百里卿和把早已准备好的火把点燃,他拉着百里子鸢的手,走近了幽深的洞穴。洞里满是流水的声音,可是谁也看不清水流在哪里。
百里卿和拉着百里子鸢的手,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
“大家主。”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百里子鸢吃了一惊,想要缩到百里卿和的背后去。百里卿和看见了身边那个忽然出现的老人,不是她在地下看到的,这个老人也是苍白而干瘦的,她瞟了老人一眼,头发里满是苔藓,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这里了,和整个洞穴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