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起奔向最近的那盏万年灯,三个人的力量勉勉强强可以把上百斤的油缸托起来,挪动到门边。
灯芯上的火苗沾到了油面,整缸油烈烈地燃烧起来。
鹿尘一枪敲碎了油缸的边沿,燃烧的灯油汩汩地在门口流成一滩,最后他飞起一脚,把整只破缸也踢了出去。
为首的行尸已经到了门前,被灯油泼上的行尸愣了一下,仿佛意识到了疼痛,退了几步,撞上了后面的行尸,滚倒了一片。
火焰蔓延起来,把周围的行尸都点着了。
“快点!快点找关门的办法!”鹿尘喊着。
“我明白了,是木恰卡住了!”百里子鸢吹去门枢上的灰尘,露出了精致的木恰。他搬过木恰,涩住的门在鹿尘和百里子鸢的推动下像是上了油一样的轻快,迅速地闭合。
三个人还没有来得及欢呼,一条燃着火的胳膊从门缝里探了进来,正搭在百里子鸢的肩膀上。
门无法闭合!
更多的行尸忽然明白了他们的出境,留下的那道门缝中,孩子们看见更多的行尸越过了火焰,扑向了石门,他们的动作忽然变得迅疾如风。
“啊!”百里子鸢的尖叫声中,鹿尘双手拢在她肩膀上,带她飞退出去。
百里子鸢拔出了她的乌丸,上步一刀,斩落了那截干枯的胳膊。
鹿尘跟上来飞起一脚,终于把石门踢合上了,百里子鸢用尽全力把粗大的门闩推过去封住了门。
三个人都疲惫地靠在门后喘着粗气。
“这里怎么真的有跳尸?”百里未央脸色煞白地大喊。
“我……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刚才我摔倒是那个尸体把我的脚腕捏住了!”鹿尘忍了很久的汗忽然全部流了出来,浑身像是泡在水里。
他也不是不怕。
“那、那……那摸我腿的人……”百里子鸢结结巴巴地。
“不是人,是行尸!快走!找别的路!不知道这门能不能挡住他们!”百里未央说。
石门外传来了沉重的敲击声,不知道多少只手在轰击石门,石门也震颤起来,簌簌地落着灰尘,不知道何时会崩溃。
“进大殿里面去!”鹿尘指着前面的阴殿,“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这些死尸比起将来我们要面对的魔君秦舞的十万死尸来说,算不了什么!”
“那个东西后面有什么?”百里子鸢指着那张巨大的布缦。
“是裹尸布……”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裹尸布?裹什么尸体要那么大的裹尸布啊?”
“这个东西也叫阴幡。”
“这是王太妃?这明明是妖婆吧?”鹿尘喊。
“不管她是妖婆不是妖婆啦,我们现在都得进去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出路没有,回头去拼那些行尸,肯定是一条死路!”百里子鸢紧紧地抓住了鹿尘。
“天王老子知道那个什么太妃是不是比外面那些行尸厉害几百万倍啊!”
“还好,还好,”百里子鸢按住百里未央的肩膀,竭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我听说刘太妃死的时候已经八十多岁了,老得都走不动路了,就算是行尸,也不会是多厉害的行尸。”
百里未央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苦笑起来,“子鸢姐,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个笑话来,你的胆子才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大的!”
三个人都听见一阵巨大的风声从头顶而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见那张巨大的裹尸布忽然娓娓落下了,整个阴殿的真面目暴露在他们眼前。
阴殿没有门,他们可以直接看进去,看见里面的一切。
“这是……这是……这是什么东西?!”百里子鸢和百里未央愣住了,这是她们两个人毕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对于鹿尘来说,并不吃惊,他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手里的龙渊。
他们三个的前面,在两行万年灯的照耀下,地面是血红色的,像是地狱屠场。
尸体有的匍匐,有的蜷缩,还保留着死时的情景,让人可以清楚地想像到他们的死是何等的痛苦。
他们的血早已干涸,在地面上留下了肆意泼洒的红色,有如淋漓在纸面的墨。
和那些行尸完全不同,没有人能看出他们是被什么武器杀死的,他们的伤痕有的仿佛是被凿子凿穿了胸口,有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把身体的一部分咬去了,有的则像是融化了。
所有的尸体都没能进入大殿中央的圈子。
而在大殿的中央,诡异地空出了一片地面是没有血色的。
像是有人以圆规设置了这个直径约有丈余的限制,不允许那些尸体进入。
只在圆圈的正中央,一具骷髅以帝王般的姿态昂然地骑在他那匹已经化为枯骨的马背上。纵然死去,这个人和他的马依然带着和其他尸体不同的威严,马骨的后腿折断了,前腿却笔直地撑住地面,而尸体胸口的肋骨纠结起来,紧紧地缠绕着一柄乌青色的巨刃,刀柄顶着他的下颌。
就是这柄五尺五的刀撑住了他,让他虽死也是高高地昂着头。
“是他的刀!是那柄刀把所有人都杀了……”百里子鸢指着那柄帝王般的古刀说,“只有这柄剑才能砍出那样的伤痕!”
“这是什么……?”百里子鸢哆嗦着。
“是天下百兵之首的乌鲨!”鹿尘咽了口唾沫,“管不得那么多了,”鹿尘在两个人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先进去!不知道这些尸体会不会活过来。”
鹿尘挥舞着龙渊长枪把那些油缸都打碎了。
清油泼水一样溅得满地都是,阴殿外一片地面变成了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