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噢,不,头儿,你要知道,你是百里家的少主,将来怎么都有人保着,在我们中那是这个,”刚才那个军士竖起了他的大拇指,但是随即他又竖起小拇指来,“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就算是死在阵上也没人心疼可惜,就算我们活着回去,不过是这个,小拇指也许都配不上,大家主赏个羊腿吃,赏几个金锭花花,我们就要谢天谢地了。”
百里子鸢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说,“废物!我是女人都敢这么做,要不是鹿尘为了诱开谢墨,我懒得拉你们过来,如果你要怕你自己回去好了!我自己去,你听过我先祖百里姬如的故事没有?”
“公主别抓,别抓……噢头儿头、头儿,你虽然是女人,但是手上劲儿大。”军士在百里子鸢手下挣扎着说,“百里姬如怎么没听说过,你们家、大秦的开国大帝呗。街坊里说书的整天说的就是他,没完没了的都说臭了。”
“他是什么出身?还不是和魔君一起当兵的?跟我们一样!百里姬如能做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做?!”百里子鸢恶狠狠地瞪着军士说,“现在冲下去,我们抓了那个穿黑甲身后的黑甲少年,就是一件奇功,这是他们的礼仪兵护卫,那个黑甲少年,身份不会比任何大将军第。回去我跟我叔叔说,我们五十个人的名字,一个不落下。我百里子鸢说过的,我得赏,大家也得赏,我饿肚子,大家也别想吃饱。我百里子鸢说的话,都算数。你怕你回去好了,算我不认识你!”
“公主你这是何苦啊?!我们悄悄地回去也没有人说敢说咱们的不是对不对?你今天和叶嫣儿女将军两箭救了八王爷,已经是大功一件了。”军士苦着脸说。
百里子鸢不再看那个军士,她的目光从草间射出去,看着下方,“我要的是我即便死在阵上,也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你刚才说的,我们死在阵上也没人可惜,你就想这么过下去么?”
军士答不上来,只能沉默着往后缩了回去。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蹲着窜了回来,“那公主陛下,我们干吧!”
“不怕了?”百里子鸢瞟了他一眼。
“兄弟们都不撤,我哪能撤?我们是头儿你和鹿尘小爷手下的人,虽说鹿尘小爷刚把我们分到你手下没几个时辰,但是公主你说了,有你的肉吃就有我们骨头……噢呸有我们的汤喝才对,我们干了!”军士讪讪笑着,他的手在抖,看得出他心里的紧张。
百里子鸢看着他。
“我觉得跟着公主出生入死挺有面子,这场功劳要是有也算我一个。”军士补充道。百里子鸢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的掌心更热了,紧紧攥着那柄乌鲨,然而军士却从旁边递给她一杆长枪。
“公主,马上干架,他们人多些,还是用长枪战戟厉害点,你手里的刀派出上用场。”军士给百里子鸢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草坡之下,这里已经算是魔君秦舞的阵后,距离两军相接的地方超过五里,远处战场的厮杀声传到这里不过是隐隐的喧嚣。
草原一片开阔,秋风长草漫漫,这里仅有几十骑围绕着一匹白马。
那匹白得耀眼的骏马上,端坐着方才跟随秦舞的黑甲武士,他摔伤的手腕上缠着生丝的帕子,正与一名统领装束的不死魔骑军并立,眺望着远方烟尘滚滚的沙场。
魔君秦舞治军重在气魄,一击必杀,绝不给敌人留喘息一口的机会。
所以不死魔骑军一旦冲锋,经常是倾巢出动,阵后所剩的只有这数十名不死魔骑军,但是这些精骑披挂笼罩全身的黑甲,一色的火红色战马,战刀和弯弓的制式都与普通魔君骑兵不同。
周围一片宁静,但是不死魔骑军们阴冷的眼神还是在周围游走,有如狩猎的鹰一般犀利。
“何副将,有什么动静么?”领军的都统转向手下副将。
那名副将正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脸上满是警觉的神色。
但是四周放眼望去,一马平川,一直可以看到十里开外,除了远处两军交接,并无其他敌人逼近的迹象。
都统慢慢转动目光,猛然回首,注意到自己所避风的草坡。
衬着苍白的天幕,似乎有一点乌青色在那里一闪而灭,是百里子鸢出鞘的刀芒。
“有敌人埋伏!”都统大喝,仿佛是回应他的呼声,草坡后一匹雄健的黑马龙一般腾起,在空中夭矫!
马嘶声拉开了战局的序幕,那匹黑马四蹄落地,数十骑跟上了它,一场居高临下的冲锋被瞬间发动!这些百里家军人高举着骑枪嘶声大吼,地势加剧了马速,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区区几十人冲下的势头也如不死魔骑军冲锋一般,携着排山倒海的力量,连久经沙场的不死魔骑军也为之震骇。
在前军冲锋的时候被阵后突袭,在不死魔骑军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不死魔骑军们已经习惯了敌人惊恐地聚集在阵前高举枪杆和盾牌去抗拒他们的赤潮,而不是还能有胆量打开阵后的战场。
“镇静!”都统的佩剑出鞘,“弓箭手准备,放箭!”
百里子鸢率领的苍狼骑轻骑距离这些不死魔骑军只剩数十丈了,可是随着对方都统下令,数十名不死魔骑军整齐地抽出角弓,搭箭上弦。
数十枝羽箭指向冲下山坡的苍狼骑,不死魔骑军们面无表情,控弦不发,魔骑军都统缓缓举起了马鞭。
“杀!杀!杀!杀啊!保护公主,冲锋!”百里家军的军士们在百里子鸢地率领下吼叫着。
已经无人可以退缩回去,即使面对弓箭,即使是带着商人般敏锐和怯懦刚刚加入苍狼骑的襄阳人,此时也一样有赴死的胆量。
而且,他们的公主百里子鸢就冲在最前面,是那柄乌青色的乌鲨刀,还有那个曾经在狼群中救回百里卿和的百里子鸢!她的勇气给这帮第一次真刀实剑拼杀的小卒子们以信心冲下去。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