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有礼貌地向他行礼,并退回了自己的座位,向冰清说道:“清儿,你在这客栈里待着,不要乱走!大哥出去办点事情,可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冰清闻言,心中不解,忙问道:“大哥出去要去办什么事情?”
天火没有回答,只是让冰清立刻回房间。冰清从天火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安,她立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与天火交往的这些天里,冰清已经将天火的性格基本掌握,能让天火感到不安的情况一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天火轻声叹息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大哥!你还是没有听我的话,兄弟只能最后帮你一次了!”
“啊!”
客栈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声,天火一怔,只感到从客栈外涌来一阵强大的杀气,那种感觉比着严冬还要寒冷上三分。天火右手轻轻一抖,追月剑已然出鞘,寒气四溢,瞬间笼罩了整个客栈。
“轰!”
一道人影冲破了客栈的房顶,划破了夜空的宁静,远远地立在了外面的一棵大树之上。这时,小镇的入口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缓缓地走来。天火的龙目闪动着妖异的红芒,将四下的一切事物都看在了眼里,有无数条黑影在小镇的房屋间穿梭,已经将他完全包围。此刻,整个小镇都被一股恐惧的气息笼罩着,似乎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出这就哦那个气中的杀气,纷纷躲在房子里不敢出来。
“林兄!当日一别,已经数月不见,近来可好?”天火向着已经走到街道中央的那个人影问道。
“川兄弟多日不见,你的功夫大有长进啊!”来人正是幽冥教铁血堂的堂主林傲天。
天火从大树上飞身跃下,在积雪上落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林傲天举起身后的重剑,沉声说道:“我奉家师之命,前来取川兄弟的人头!”天火闻言轻轻一笑,继而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微笑道:“川天火项上人头在此,你若有本事便来取好了!”
林傲天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血煞巨剑忽然青芒大盛,天火只听得耳中传来一阵阵铠甲的撞击之声,继而那道人影已经来到了眼前。天火心中微微一怔,他不曾料到林傲天的速度会快到这种程度。
“锵!”
追月与血煞撞击在了一起,迸出无数火花,将两人的脸庞照亮。
天火的双目鲜红如血,暗红色的瞳仁中倒映着林傲天的身影。林傲天丝毫没有被天火的龙目所震慑住,将全身的真气灌注于剑身,强大霸道的剑气再次向天火袭来。
天火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林傲天的剑招以刚猛为主,再加上一身怪异的力量,他是绝不敢以蛮力与之抗衡。天火遂向后一跃,身形凌空跃起,追月剑的剑芒瞬间暴涨开来,将林傲天全部笼罩其中。林傲天一击不中,心中微微感到气恼,抬头只见自己上方剑芒闪烁,对方的攻击如同流水一般密集地袭来。
林傲天横剑格挡,口中大喝一声,周身真气暴涨开来,硬是将天火的攻势以护体真气隔开。天火心中微微感到惊愕,心中不禁暗道:“这林傲天时隔数月,他的修为竟然提高了这么多!”
就在天火发愣之际,只见林傲天挥剑再次向着天火袭来,这一剑的气势比之先前那一击更是强上三分。天火心中骇然,林傲天的速度迅猛无比,只在心念一动之下便已来到了你的面前,天火的双手出于下意识的反映抬起,追月剑与之击撞在一起。天火只觉得虎口处传来一阵阵麻痛之感,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虎口已经迸裂。这林傲天看来是真的想与自己拼命了。
血煞巨剑在夜风中发出阵阵森然的杀意,林傲天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以往的那种憨厚可亲的样子,现在的脸上是一种充满可怕的嗜血yu望的表情。
“今日一战,我们必须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吗?”天火的声音变得有一丝沙哑。
“是!”林傲天决绝地回应了一声。
“好!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天火抬起了半睁着的眼皮,望着远处的林傲天。
“你说!”林傲天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
天火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很吃力地说道:“这一战之后,无论是你死还是我死,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林傲天闻言一愣,似是被天火的话语打动,脸上的表情稍稍淡然了三分,遂开口说道:“无论我们谁死,我们恐怕再也难做朋友了!既然做不了朋友,我们就是敌人,不要让你的敌人活下来!”
天火的目光稍稍黯然了几分,手中的追月剑忽然间消失不见,林傲天心中微微一怔,不禁警觉了起来。
“林兄,小弟要来了!”天火最后说了一句话,只见他的身影渐渐在林傲天的面前淡去,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虚影。
“镜像!”林傲天心中一颤,他不知道天火是什么时候留下的镜像,然而这一切他都没有察觉,林傲天心在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上全是冷汗,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环视着四周的动静。
“哧!”
一道赤红的流光穿过了林傲天的侧肋,赤红如火的流光携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停留在了林傲天的身前。林傲天的脸色显得苍白了许多,只见他身侧的铠甲正熔化开来,火红色的铁水一触碰到皮肉就发出“哧哧”激响,令人想想都觉得疼痛难耐,而林傲天却强忍着那股锥心的疼痛,持剑冷冷地对着那在远处停下的赤色流光。
赤色的流光再次向着林傲天袭来,炽热的气流将其身前的积雪尽数融化烤干,逼近的气浪让人觉得自己的毛发都被燎着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只见林傲天猛然伸出左手,死死地握住了那道赤色流光,焦灼的气味再次传来。林傲天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遂右手一抬,血煞巨剑已然刺向了前方。
“哧!”
又是一道血光,在这被大雪映红的天地间显得是那么突然。
天火的身影露了出来,他的左胸上出现了一道三寸余长的剑伤,鲜红的血液正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林傲天挥动着巨剑,遥遥地指向了远处的天火,笑道:“雕虫小技!”天火闻言,忽然亦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能伤得了我吗?”说话间只见天火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林傲天的笑容忽然僵住了,遂一咬牙,再次挥剑向天火袭来,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心态。天火没有怠慢,只见他迅速地捏着印诀,在自身形成一道屏障,以阻隔林傲天的狂梦攻击。但林傲天似乎早已料到天火会这样,在冲到天火身前三四丈远时,忽然顿住了。
天火心中一颤,他看见林傲天将血煞巨剑插入了地面里,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忽然在天火心中升起,不禁暗道:“他当真要同归于尽!”
就在天火发愣之际,只听前方的林傲天忽然大喝一声:“裂炎!”
“轰!”巨大的声响自地下传来,只见脚下的大地正在一寸寸地龟裂,热气涌动,一股股灼热的岩浆正从中渗出。
天火见状心中大骇,只见那地上的裂缝正在向着远处的民房扩散,再看林傲天,他脸色越发的苍白,似乎这裂炎对他的真元消耗极大。天火心一横,再次举起了手中的追月剑,先前已经立誓不再借用恶龙苍穹的力量了,但是现在情况危机,不得不再次启用龙珠了。
“吾以苍穹之血,召唤青蛟之魂,以血为引,龙魂附体!”
天火举剑过肩,仰天长啸,只见一道寒光倏地冲天涌起,直插入昏暗的夜空。
此刻,大地轰响,云气缭绕,将这个原本寂寞的小镇一下子变成一个沸腾的大锅,片刻间已经是一个火山地狱般的地方了。天空中的雪花忽然变大了,风声一次比一次紧,硕大的雪花从空而降,砸落在龟裂开来的地面上,与那些滚烫的岩浆刚一接触,便发出阵阵“呲呲”的声音。雪花越来越密集,人站在雪里根本睁不开眼睛,即使是勉强的睁开,也看那不清眼前的事物。
林傲天还在苦苦地支撑着这最后一丝的胜算,虽然眼下的大雪没能完全控制住大地龟裂的速度,但他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方面——施放裂炎时,施术者是不能随意移动的。这一点早在天火与林傲天一同屠龙时就看出来了,当初就是林傲天用这招拖住了恶龙苍穹,才给以后的胜利创造了机会。
天火心中知道,此刻不能再给林傲天留下一丝还手的机会了,眼下是保全这个小镇才是最重要的。天火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夜空之中,追月剑似乎也隐藏住了自己的锋芒,为着最后的一剑做最有利一击。
“叮!”
气浪翻腾,只见气雾缭绕之间,一道赤芒从血煞巨剑划过,轻响过后,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天地间唯独能听到的是大地轰隆之声,四下的房舍被水汽熏陶过后,又被寒冷的气流吹过迅速结成了一层厚实的冰霜,像是将这个小镇裹在了一层冰壳之中。
林傲天远远地站在积雪深处,周身铠甲碎裂,鲜血在伤口处凝结,形成了一块块的血冰,其状甚是骇人。
“林兄,你输了!”天火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为什么不杀我!”林傲天满脸怒色。
“为了你身后的那个人!”天火伸手指了一下林傲天的身后,只见一队人马正小镇的另外一边赶来,而当前的一个人就是肖影。
浩渺无边的洞庭湖湖面,犹如一面巨大光洁的冰盘,冻结在群山之中。轻纱薄绡般的雾气腾腾升起,笼罩着幽静的湖面,使周围的一切看起来更加朦胧缥缈。阵阵凉风吹拂,雪片般的芦花在空中飘忽着,缓缓翩然而降。
一轮明月从东边后山升起,把柔和清澈的寒光挥洒开来,给湖面镀上一层微弱的光晕。月光下一条颀长的身影在孤寂的小舟上顾影徘徊。
这是一位年轻公子,容貌俊美,清瘦的面庞带着淡淡哀愁。
他叫慕蟾宫,自幼酷爱诗书,诗歌如同香花芳草一般令他怡然。夜来月下,泛舟湖上,沐浴着带有泥土清香的水气,吟诵一首自己喜爱的诗文,便是他人生的第一大乐事。
他的父亲慕小寰是个商人,做船舶货运的买卖。慕小寰对慕蟾宫不务正业、漠视仕途的作风极为不满,经常骂他迂腐没出息,劝他弃读经商。慕蟾宫不得已听从了父亲,做起了自己一窍不通的生意。但他心有不甘,仍是抓住时机,夜里在湖上荡着小舟吟诵过去学过的诗文。
而今夜他并非来此处吟诵诗文的。从傍晚时分起,他就如同石像一般呆坐在小舟上,痴痴地遥望着水天的边际,望着升至林梢高处虚茫的夜空间的明月。他反复自言自语道:“她曾说过,如果找不到她,就到洞庭湖边的小舟里等她,她一定会来的……”话虽这么说,心里是一点底气也没有。因为这次并非找不到她,而是她留书离去,不再返还。只是他不敢相信,不敢面对。他所能做到的,惟有在此寸步不离地苦苦守候。此时他显得没精打采、憔悴而消瘦,就像突然间生了一场大病。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条似乎仍带着她的气息的白绫。只有那条白绫,证明她曾经存在过。可在冥冥夜色之下,这白绫看起来无论如何都像祭奠用的白布。
光阴正一点一滴毫不留情地从他身边悄然溜走。他并不觉得可惜。尘世间的一切就像是虚无缥缈的梦幻,始终都在周而复始。人们不停地忙忙碌碌,却往往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接踵而来,最后的结果无非任何一个人都比以前更接近死亡罢了。
可待到太阳缓缓下沉,消失在水平面的一刹那,他的心却充满了失落。
即便整个宇宙不复存在,即便万事万物都化成空,他仍有不能失去的东西。
夜凉如水,寒气逼人。慕蟾宫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不住地站起来徘徊踱步,又叹口气坐下。一听到细微的动静,他就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左顾右盼,却没发现半点踪影。
就这样,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月亮不紧不慢地移到中天,临波凝望它那姣好凄迷的倒映。
慕蟾宫低下头,一双剑眉下那深邃不可测的眼瞳凝视着水中莹白清亮的月影。
那轮满月在水面浮沉,不时被微微在动荡的水波弄成椭圆形。他望着水面,自己的影子在水中随波荡漾,不住地伸缩变形,然后破碎成一圈圈波纹……
慕蟾宫轻叹道:“难道我们的姻缘,真的成了镜花水月么?”他的心如同被撕碎了,感到无可解脱的惆怅。
※※※
忽然,慕蟾宫被一阵奇异的声响惊动,举头张望,愕然发现周围被粉红色的霞光所笼罩。
烟霞缥缈迷蒙,若有若无的雾气环绕在湖面上,空气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在弥漫。
霞光淡去,在暗黑的湖上迸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像烟花般灿烂,又如离弦之箭一般迅捷强劲。天空中霎时间光芒四射,呈现出一种金中带着紫红的奇异亮芒。
金光不断扩大它的范围,在广阔的苍穹中显得迷离而虚幻。金光再变作漫天金雨,又化成千万点金黄耀芒,洒开来卷成飓风,狂舞着摧残四周的浪涛。天地一瞬间已全然变色,极目望去,全是无止境的金芒,直冲九霄!
慕蟾宫在这如幻境般的景象中瑟瑟发抖,极为恐慌,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怀疑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漂流到了魔界。
突听“哗啦啦”的巨响,水面****起丈高的水花,一个柱状的物体飞向上空,很快隐没在云层里,与满天的金芒融合为一体。只见万丈精光中,一条墨黑色的苍龙破空而出,冲天一翔,腾云驾雾,吟啸嘘吸之声雄壮而霸道。那龙威风凛凛,头角峥嵘,脊上的?放出烟电。一时间祥云霭霭,彩霞纷纷。苍龙张牙舞爪,吞吐风云,驰骋翱翔,在漆黑厚重的云层中忽隐忽现。
慕蟾宫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布满鳞片的巨长身躯,肉质的犄角,风中摆舞的柔软触须,看起来是那样的真实,不像是梦幻。苍龙咆哮着,怒吼着,似要发泄出体内积聚着的无穷的精力来。
慕蟾宫咬了自己的右臂一口,很痛,不是做梦。他心惊胆寒,想起种种荒诞恐怖的传说来。传说中,灵异怪兽往往以人为食,吸取人的脑髓精血。那条苍龙是不吉的黑色,看起来并非善类,若是发现他,是会一口吞了他呢,还是把他撕得粉碎?
他抖颤着环顾四方,猛然见到苍龙之下浮起一只巨龟,比人还大上数十倍,更是吓得动也不敢动。
可龟背上却有一条窈窕纤巧的身影,显然是个妙龄女子,一副很悠闲自在的样子端坐着。乌黑的秀发被柔风吹拂,微微飘扬。无数拖曳出璀璨流光的萤火虫正环绕着这条身影,如同一片柔和的火星。一只纤纤玉手正拨弄着四溢的萤光,轻轻柔柔的动作如同在水中游弋。
慕蟾宫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心忖那必定是位美丽的仙子,有降龙伏虎的本领,否则怎能如此安逸自得?这样一来,心里镇定了一些。
龟背对面湖边的巨石上,忽然间出现了一位老者,白发萧然,巍巍踞坐。他神情淡漠,一副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态。风撩动他那宽长的白长袍,也吹拂开那头长及肩背的白发。他举手捋了捋长须,仿佛若有所思。
慕蟾宫暗道:“这想必也是位神仙。我有救了!”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的奇遇,心中虽惊恐不安,却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欣悦。
老者双目忽然射出锐利的神光,双掌环做球形,掌中幻出重重光影。顿时,空中那条苍龙被惊动了,挣扎了几下,却垂下了头,躬起身子,缩作一团。苍龙渐渐收缩变小,最后化成一个金黄闪闪的小晶球,然后从天而降,逐渐落到老者手中,凝聚缩小,化为一颗莹白得半透明的亮珠,又伸长成棍的形状,最后变做一根尾端呈半弦月形、绘上枯木般的花纹的短杖。
慕蟾宫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过程,见苍龙瞬间被收服,惊叹不已。
收功之后,老者握住短杖,舒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一双凝视着他的盈盈晶眸,不禁皱起眉头。凝视他的,自然是那位龟背上的少女了。灵光闪烁的晶眸在少女修长的眉毛下顾盼神飞。少女轻盈潇洒的倚坐在龟背上,微微抿着红彤彤的樱桃小嘴,任由巨龟平滑地向老者缓缓移去。
在星夜的辉映下,少女绝美的轮廓有若一朵盛开的鲜花。乌黑柔软的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发髻,隐隐仍见水光,在月光下纯净得令人心醉。在纱裙下露出一对白玉无瑕般的赤足,纤巧而又秀气。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白光,在她周身形成烟雾般的光晕。她的身影在光晕的烘托下若隐若现,显得迷离而虚幻,像一道被淡云轻盖的莹白弯月,令人疑真疑幻。
老者收起短杖,不动声色地盯着少女。
少女扬起头,侧过脸,恰好斜对着慕蟾宫。慕蟾宫因此得以看清她的容颜,立刻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有件极要紧的事填塞在脑中,虽呼之欲出,却无法顺利提取。他思索片刻,猛然间脑中轰的一声,天旋地转。他并不是震慑于少女的绝世容光,而是在一年前的那天夜里见过这位女子,且因她的缘故,发生了一件改变自己一生命运的事,像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心上。
是她!正是她!慕蟾宫做梦也想不到在此时此处又遇上了那位少女!一时间奇思异想都涌上心头,恍恍惚惚,颇为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