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安子墨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这五年以来他比过去更加疯狂地努力工作,在等待红灯的时候,他看到前方的商场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海报,那巧笑倩兮的女主角就是郁蓁蓁。这五年以来他唯有用这种方式来了解她。报上不常见她的绯闻,也鲜少有关于她的新闻,除非是新片上映了。她过得很低调,两人在这五年前一次也没有碰过面。
不对,有一次两人就遇到过了,那是四年前,两年的分居协议满了,她主动地联系了他,去律师行签字离婚,那是阔别一年之后第一次见到她。她那少女的气质还在,可是又从中混杂了些女人的成熟气质。再见面的时候,她眼中已经没有热烈的火焰在跳跃。他知道她早就知道了一切,从她离开a市到台湾这一段拍戏的时候,再也没有联络过他便是事实。
两个人的复合之路又被无形的力量给掐断了。八卦杂志把他与冯益订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她怎么会不知道。律师将离婚协议书交给她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有是没有犹豫的,立即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离开他一年,他发现她好像丰满了一点,从前嫌她太瘦,现在却是恰当好处。
他看着文件上那离婚协议两个字,她一分钱都没有要他,净身出户。他踌躇了一下,在上面签了字,心却像是剜去了一大块,令人空虚不安。不知道她有没有这种感受。他签了字,悄悄地觑了觑她,看到她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得令他很惶然。
在走出律师办公室的时候,他在走廊上叫住了她,想邀请她吃最后的晚餐。她甚至连脸都没有完全转过来,用理智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说了一句:“不用了。”
留给他的只是背影而已。这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从报上得知小道消息,她好像移民了,但是在这里仍然有她的作品在上映。她的名气始终不大,但是一直有作品问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许跟她低调保守的作风有关系。
车子慢慢地驶进别墅,远远的就听到冯益与母亲的笑语声。这也是这些年以来他一直跟她维系着情侣关系的原因。因为她很得傅嘉慕的人心,这些年以来唯有她才能哄得了傅嘉慕。
可是同时他又很厌恶这种欢笑声,尤其是从冯益口中发出来的。他不喜欢冯益,甚至比五年前更加地讨厌她。他发疯一样的工作,就是想使自己忘记蓁蓁,可是他失败了,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思念她,没有一天不想去了解她。但是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也许蓁蓁特意地保持自己的私生活不暴光,可能是因为早就已经结婚了。一想到蓁蓁有可能结婚了,他的嘴角就抽紧了。
他下了车,步入大厅,看到傅嘉慕正跟冯益走在沙发上,而冯益的手中拿着一只未削皮的苹果,傅嘉慕是最讨厌吃苹果的,也正因为冯益哄得了她吃。
冯益跟了他五年,也哄了傅嘉慕吃了五年的苹果,她削苹果的刀法很纯熟。其实冯益这个人不坏,也很孝顺老人,可是他就是不喜欢,说不上是什么缘由。有时候也为冯益可怜,守着他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婚,简直是遥遥无期了。而安子墨那时候想总有一天冯益会受不了离开的,可是这一天却始终没有来到。
五年的情侣,他没有主动地拉过她一次手,更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只有一次,两人看完电影之后,冯益可能是被电影中的男女主角所感染,主动地牵了牵他的手,他却像是被什么虫子螯着了一样,连忙甩掉了她的手,那一天她的表情很受伤,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
“好了,我吃完这个就上去睡觉了。冯益,你去他房里聊聊,就别管我这个老太婆了。”傅嘉慕善于察言观色,总是见缝插针地为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冯益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
安子墨心想这也算是冯益的一个优点吧,她认错了的事,总是会坚持下去。而在自己的身上花费了五年的功夫,却一无所获,除了多了个未婚妻的头衔之外。
他在房间里洗澡,因为知道她要进来,所以在浴室里就已经全副武装了。他始终把冯益当作是一个外人,回到房间,果然看到她站在窗台上。这些年她是越发的消瘦了,他想这或多或少也跟自己有一点关系吧。冯益从来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但是因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变得忧郁多了。
她转过脸,身子侧着,眼神暗淡:“今天我妈又在家里大发脾气,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他以沉默来直视这个问题,对于这种问题他从来只有两种态度,闭口不谈或者是逃避。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这五年的日子你认为我过得好吗?”冯益的声音里止不住的颤抖,她的头低了下去,墨黑的头发从两旁分披下来,露出雪白的后颈项。
他仍然不语。从郁蓁蓁走了之后,他早就断了结婚的念头。婚姻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你认为我们一直都这么下去吗?”她颤抖的声音更是抖得不成样子了。
长久的沉默给人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冯益颤抖的声音开始变成呜咽声,到后来变成了啜泣的声音。她哭得越来越大声,简直让他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