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霆一言不发,脸色却十分难看。没有父子相认的喜悦,有的只是被人欺骗,恶意捉弄的愤怒。原来,是他在背后捣鬼。
难怪,他怎么都查不出真相。是,沐峰义的确有那样的本事。他可以只手遮天,掩盖一切。既然费尽心思阻止他靠近真相,现在为什么装出一副满腹苦衷和委屈的样子?
“厉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三十年来,我没有一刻原谅过自己。小莉的性子倔强,我不敢祈求你们的原谅,只希望尽最后一点努力解开你们母子的心结。”幽幽语速,无限悔恨。
紧绷的俊脸双目充血,悲愤荡于眸底。“你把她藏在哪里?我要见她!”在知道他就是陈茉莉的丈夫后,所有的担忧通通化作愤怒。
他不需要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恩怨,只要确定她平安,他就带小汐回宣城去。原来,这就是他寻找了十年的父亲。
哈哈……
沐峰义望向雷厉霆的眼里荡漾着愧疚:“你的身体还没全好,等过几天我就安排你们见面,好吗?”小心翼翼的讨好,深怕一个不慎惹怒了他。
对最爱之人的妥协是一种难言的幸福,并没有什么尊严和骄傲可言,更无长幼之分。无怨无悔的付出,只希望弥补一点点自己的亏欠。
剑峰拢成山,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上面青筋暴起,一根根凸现出他此时不平静的心情。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纵然他的经历非凡,仍只是一个平凡的渴望亲情的男子。
设想过千千万万种情况,就是料想不到原来他的寻未果是他生父的阻挠。他真是太蠢了,这么明显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残酷的事实如刀一下又一下割据着他的心,痛极反而清醒。强压下种种悲愤和痛苦,唇畔扬起冷讥的笑:“小汐呢?她又是怎么成为沐若曦的?”
仅有的理智告诉他,这个答案只有沐峰义能给他。
这么多年混迹各种危险境地,他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晴。雷厉霆的心思藏得并不深,他哪会看不出。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自己看不懂,那样就能减少一些心痛。
意料之中的情况出现,他却未能泰然处之。血缘之亲,骨肉之情,至死犹难断。
纵然心很痛,也理解雷厉霆的心情。换位思考,他亦做不到原谅。只是,他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撇开俩人的债与结,林熙蕾是他们共同关心的人。“还记得贺依依掐死小熙的事吗?当时她是真的死了,是旭风将她带到罗马,由哈姆神父用巫术救了她。”一句话解开所有疑团。
原来,平白消失的尸体,监控录像里找不到的人影,竟是雷旭风。可是,自从秦汐蕊嫁入雷家,他对她并无特殊之处。
一如从前的憎恶和伤害,当成玩具一样的鞭打和戏弄。他大费周张将她救活送还他身边,再费尽周张从婚礼上将她夺走。
看似不合理的作法,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个“情”字。
“她怎么会成了你的干女儿?”目光如炬,灼灼烧人。
为了敬重林熙蕾的意愿,他不能随便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她为了他历尽生死浩劫,就连雷旭风都自动为她守密,他又岂能拆穿?
明显的体力不支,脸色惨白发青,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秦汐蕊和当年的林熙蕾很像,我和她一见如故。她也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愿意叫我一声义父。”回答得入情入理,没有破绽。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相信,可是现在。在被他们联手一次次玩弄于股掌间后,他绝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们的只言片语。
喉咙内的腥甜往上蹿,沐峰义极力压抑,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洁白的瓷砖上怵目惊心的血,斑斑艳如寒梅。
沐峰义随即整个的瘫在轮椅上,对他的憎恨,一时间消除不了。雷厉霆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医生,冷冷地说:“他吐血了。”
看着医生惊恐慌乱的表情,看着沐峰义被推走。一颗被愤怒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裂开一条缝,有些东西倾泻而出。
位于郊区山顶的一间破旧的孤儿院里,穿着黑白修女服的林熙蕾跪在耶稣面前,虔诚祷告:“万能的主啊,请你保佑义父平安健康。”
来这里已经五天了,参加完哈姆神父的葬礼后。她没有改变初衷,恳求祉汉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处。
薄兰的确是她最深的牵挂,不过,她相信雷厉霆不会亏待她的。而且,有小阿姨在,她会好好照顾她的。